數(shù)十里外,萬藥山脈邊緣,一處孤懸于虛空的斷崖之上,黃炎一行人終于停下腳步。
身后,是翻騰不息的火海煉獄。數(shù)十丈高的烈焰如怒龍騰躍,撕裂夜幕;巖漿自地底噴涌而出,化作赤紅長河奔流不息,將整座炎谷吞沒于一片熔金之海。崩塌之聲如雷貫耳,大地在哀鳴,山巒在傾頹,仿佛整片天地正緩緩沉入地心深處?;鹪品恚车冒脒吿祚沸杉t如血,宛如末日圖景。
而那曾象征毀滅與權(quán)柄的深淵巨口,此刻正悄然合攏——新王已入火脈,以自身為鎖,鎮(zhèn)壓暴動(dòng)的地心之怒。天地失衡的浩劫,終被強(qiáng)行平息。
眾人衣袍盡染血污,氣息紊亂,身形搖晃,卻無一人肯坐下休憩。他們佇立崖邊,屏息凝神,回望著那逐漸被烈焰吞噬的龐然之物,目光中交織著敬畏、震撼,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悲憫。
“它……真的成了這片火脈之主?”歐陽桀低聲呢喃,聲音微顫,仿佛怕驚擾了沉眠的巨靈。他眸光復(fù)雜,既有劫后余生的釋然,也有對天地偉力的敬畏,“火脈未毀,靈根尚存,萬藥山脈千年生機(jī),終究得以延續(xù)?!?/p>
他緩緩轉(zhuǎn)頭,望向身旁的黃炎,眼中泛起灼熱的感激:“黃兄,若非你斬殺蟻后,奪其精魄,引那新王吞噬火脈結(jié)晶,喚醒其本源意志,今日我等皆將化為灰燼,連尸骨也留不下半寸。這一命,我歐陽桀,記下了。”
黃炎抬手抹去嘴角蜿蜒的血痕,唇角微揚(yáng),笑意清淡如風(fēng):“彼此彼此。若非你以燼絡(luò)液麻痹蟻群,為我爭取那一線之機(jī),我又豈能近身?這場生死之戰(zhàn),靠的從來不是一人之力?!?/p>
兩人相視一笑,無需多言,千鈞重壓下的默契與信任,在這一笑中悄然流轉(zhuǎn)。那笑容里,有疲憊,有釋懷,更有劫后余生的溫?zé)帷?/p>
歐陽桀忽而一拍腦門,眼中驟然亮起:“對了!你究竟是如何尋到這炎谷的?此地乃萬藥山脈禁地,千百年來無人得入……莫非,你也是為‘煉丹盛會(huì)’而來?”
黃炎頷首,目光投向遠(yuǎn)方沉寂的火海:“正是。只是來遲了些?!?/p>
“哈哈哈!”歐陽桀仰天大笑,豪情頓生,“妙極!幾年前丹會(huì)上敗于你手,至今耿耿于懷!這一次,我必傾盡所學(xué),贏你一局!”
黃炎輕笑,眸中星光微閃:“那可未必。這幾年,我也未曾停步?!?/p>
兩人言笑晏晏,風(fēng)拂衣袂,仿佛方才的生死搏殺不過一場幻夢。
然而,就在這片刻的寧靜之中,九妹卻悄然蹙眉,眸光如寒刃,冷冷鎖定不遠(yuǎn)處的幾道身影。
毒婆子、火烈、火鴉少主三人并肩而立,立于斷崖另一側(cè),身后果然跟著數(shù)十名氣息沉穩(wěn)的尊者巔峰強(qiáng)者。他們身上的傷勢竟已盡數(shù)痊愈,氣息如淵似海,隱隱壓向四方。雖未靠近,但那一雙雙眼睛中翻涌的貪婪與不甘,卻如毒蛇吐信,悄然蔓延,無聲地侵蝕著這片劫后余溫。
“黃炎?!本琶们娜豢拷?,聲音壓得極低,幾近耳語,“小心些。他們恢復(fù)得太快了……傷勢全無,戰(zhàn)力全開。光是半圣級(jí)強(qiáng)者就有六人,尊者巔峰十余人……而我們這邊,你雖有秘法可戰(zhàn)半圣,但我、歐陽桀、寒凰、鬼凰聯(lián)手,也僅能勉強(qiáng)抗衡。若他們真動(dòng)殺心……勝負(fù)難料?!?/p>
黃炎聞言,唇邊笑意悄然斂去,眸光一凝,如刀鋒掃過毒婆子等人。他心頭警鈴微響,一股無形的寒意悄然攀上脊背。
正欲開口回應(yīng),忽地——
天色驟變!
原本澄澈如洗的夜空,竟在瞬息之間被濃稠如墨的烏云吞噬。烏云翻涌,如巨獸垂涎,遮天蔽月。風(fēng)停了,火熄了,連空氣都仿佛凝固成鐵,沉重得令人窒息。整個(gè)天地,宛如被一只無形巨手扼住咽喉,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有詐!”黃炎瞳孔驟縮,體內(nèi)四象之力轟然奔涌,經(jīng)脈如江河咆哮!
幾乎在同一剎那,寒凰與鬼凰心念電轉(zhuǎn),化作兩道流光,一左一右護(hù)于黃炎身側(cè)。寒凰雙翼展開,霜髓焰凝結(jié)成冰火盾,寒氣四溢,凍結(jié)虛空;鬼凰羽翼低垂,紫黑邪炎如潮水翻騰,幽光閃爍,似有萬千怨魂低語,警惕地掃視四方。
就在這死寂之中——
“嗤……嗤嗤……”
一陣詭異的笑聲,自眾人身后幽幽傳來,如同毒蛇爬過枯骨,令人毛骨悚然。
所有人的目光,齊齊轉(zhuǎn)向聲源。
只見斷崖邊緣,毒婆子嘴角緩緩勾起一抹陰冷弧度,枯瘦如柴的手指徐徐抬起,直指黃炎,聲音沙啞如砂紙磨骨,刺入耳膜:
“小子……你以為,這場游戲,真的結(jié)束了嗎?”
風(fēng)未動(dòng),殺意卻已如寒潮席卷而來,凍結(jié)了最后一絲暖意。
然而,更令黃炎心頭一沉的是——
不知何時(shí),笑面毒郎與無淚毒姬已如鬼魅般現(xiàn)身于他身后十丈之外,悄無聲息,仿佛自虛空中凝形而出。二人唇角噙著陰毒笑意,眸光如毒蛇吐信,死死鎖定黃炎腰間那枚古樸的乾坤袋,眼中貪婪熾烈,幾欲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