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疾行,四道身影劃破長空,自丹堂方向一路北上,目標(biāo)直指玄武城。
黃炎領(lǐng)路,黑袍獵獵,雙掌開合間凝出一道風(fēng)障,為眾人破開迎面而來的罡風(fēng);黃軒緊隨其后,眉宇沉郁如鐵,目光不斷掃視大地,似在辨認(rèn)舊日熟悉的山川輪廓;黃靈目光靈動(dòng),雖非首次遠(yuǎn)行,但此番再度深入北域,心頭仍難掩新奇——可那新奇中,已悄然滲入一絲不安;唯有九妹白衣飄然,踏空如履雪,不疾不徐,眸光卻如寒刃掃過大地,仿佛能剖開云霧,直視藏匿于地脈深處的陰謀。
越往北行,天地越顯蒼涼。
原本應(yīng)是沃野千里的平原,如今卻處處焦土。斷壁殘?jiān)缈莨前懵柫?,村落成墟,井水干涸,空氣中隱隱飄著腐臭與藥毒混合的氣息,令人作嘔。
“這是……”黃靈掩鼻,臉色發(fā)白,聲音微顫,“整個(gè)村子都沒了人?”
她指向前方一座小鎮(zhèn)——?dú)垑A頹,屋梁焦黑,地面散落著破碎的陶器與一只燒得只剩半邊的孩童布偶。最觸目驚心的是,村口那棵百年老槐樹上,竟懸掛著數(shù)十具干尸,皮肉盡腐,唯余森森白骨隨風(fēng)輕晃。每具尸首腳下,都?jí)褐粔K赤紅玉牌,上書“焚天”二字,字跡如血,透出森然煞氣。
“焚天宗?!本琶美淅涞溃曇羧绫獡羰?,“這是他們的‘立威樁’——每屠一村,必懸尸示眾,震懾四方。他們不只sharen,更要誅心?!?/p>
黃炎眼神一沉,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手段如此殘忍,竟連婦孺都不放過。”
“他們本就不以人視之?!本琶幂p嘆,眸中掠過一絲悲憫,“在焚天宗眼中,凡未歸附者,皆為‘薪柴’,可焚可棄?;钪侨剂希篮笫蔷??!?/p>
黃軒蹲下身,從灰燼中拾起一枚殘破的銅鈴,鈴身刻著“平安”二字,已扭曲變形?!拔译x城時(shí),此地尚有炊煙。不過兩月光景,竟成鬼域……這速度,太反常了。”
黃炎站起身,望向北方血色天際:“他們不是偶然路過。這是有計(jì)劃的清洗?!?/p>
一行人緩步穿行于廢墟之間。黃靈腳步越來越慢,最終停在一戶人家門前——門半掩,屋內(nèi)桌椅尚在,灶臺(tái)冷灰,墻上還掛著一幅褪色的全家福。她指尖輕觸相框,低聲呢喃:“他們……昨天還在笑?!?/p>
九妹忽然抬手:“別碰!”
她指尖一劃,一道寒光掠過相框邊緣——霎時(shí),幾縷黑煙騰起,發(fā)出“滋滋”輕響。
“‘蝕魂香’,焚天宗慣用的陰毒手段?!本琶美渎暤?,“凡死者遺物,皆被施以怨咒,觸之者輕則心神受擾,重則淪為行尸?!?/p>
黃炎沉聲:“他們?cè)谥圃炜謶郑屔卟桓铱拷?,亡魂不得安息?!?/p>
眾人默然。風(fēng)過廢墟,枯枝輕響,宛如嗚咽。
又行十余里,地勢(shì)漸低,一片灰綠色的沼澤橫亙前方。霧氣氤氳,腥甜與腐臭交織,連飛鳥都不肯掠過。遠(yuǎn)處村落房屋完好,門窗緊閉,卻靜得詭異,仿佛時(shí)間在此凝固。
“小心?!本琶煤鋈惶种共?,“這村子……太安靜了。”
他們悄然降落在村外。黃軒以劍尖挑開一扇門,屋內(nèi)桌椅整齊,碗筷尚在,唯有一具伏案尸體,皮膚青黑,七竅流血,嘴角凝著黑血,連貓狗的尸骸也遍布街頭,皆是同一死狀。
“無外傷,非戰(zhàn)斗致死?!秉S軒蹲下,指尖輕觸尸體手腕,隨即皺眉,“是毒——‘青冥蝕心散’。無色無味,入血即溶,三刻之內(nèi)全身潰爛,痛不欲生。他們不是sharen,是折磨人?!?/p>
黃靈眼眶泛紅,聲音顫抖:“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做?!”
“兩種可能?!本琶谜酒鹕?,語氣冰冷,“一是清除異己,為后續(xù)擴(kuò)張鋪路;二是……試藥。”
“試藥?!”黃靈驚駭。
“萬毒門常年煉制奇毒,需活體試效。偏遠(yuǎn)村落,正是最佳‘藥場(chǎng)’?!本琶弥赶蛭蓍埽澳銈兛茨切┥诠??!?/p>
眾人抬頭——只見各屋檐角,皆釘著一枚細(xì)小的青銅哨管,管身刻有扭曲蛇紋,隨風(fēng)發(fā)出極細(xì)微的“嗚嗚”聲,如同嬰孩啼哭。
“這是‘?dāng)z魂引毒管’,萬毒門的群毒陣眼?!本琶贸谅暤?,“他們以聲引毒,操控人心,讓人在沉睡或恍惚中吸入劇毒,自相殘殺后再集體暴斃。此地尚有余毒,不可久留!”
四人疾退百丈,落于高地?;赝谴迓洌F氣深處,仿佛有無數(shù)黑影在屋間游走——是未散的怨魂?還是毒瘴幻化?
黃炎沉默不語,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他一路所見,不只是殺戮,更是系統(tǒng)性的毀滅——焚天宗以火焚城,立威懾眾;萬毒門以毒控人,暗中滲透。兩者手段迥異,卻目標(biāo)一致:清空北域。
“他們不是偶然路過?!秉S炎低聲道,“這是有計(jì)劃的清洗。焚天宗主攻,萬毒門輔控,步步為營,蠶食北域外圍防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