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蹲下身,將前輩背在身后。
杜俞卻沒能看到足可震碎他膽子的一幕。
那個都已經(jīng)不可以說是一個人的前輩,緩緩轉(zhuǎn)頭些許,手指微動。
天幕高處,一位御風(fēng)而停的外鄉(xiāng)修士,猶豫了一下,就此遠去。
杜俞一拍腦袋,想起這把劍有些礙事,怎么背人?
杜俞想要去輕輕掰開前輩的十指,竟然紋絲不動,杜俞哭喪著臉,這可如何是好?
當杜俞手指不過稍稍觸及那劍柄,竟是整個人彈飛出去,魂魄劇震,瞬間疼痛,絲毫不遜色先前在芍溪渠主的水仙祠廟那邊,給前輩以罡氣拂過三魂七魄!
杜俞掙扎起身,吐出一大口血水,臉色慘白,攤開手,那根手指竟然差點直接變成焦炭。
然后那把劍突然自行一顫,離開了前輩的雙手,輕輕掠回前輩身后,輕輕入鞘。
高空中那位以掌觀山河繼續(xù)觀看城隍廟廢墟的大修士,輕輕嘆息一聲,似乎充滿了惋惜,這才真正離去。
杜俞這才能夠背著那個處處白骨可見的血人,像是一只無頭蒼蠅亂竄,一次次行走狹窄巷弄,或是掠上墻頭,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了一處無人居住的破敗宅院,杜俞一腳踹開一間布滿蛛網(wǎng)的小屋子,本想將背后鮮血淋漓的前輩放在床上,只是一看那連條被褥都沒有的破木板床,沾滿了灰塵,只得以腳勾來一條幾近腐朽的搖晃木椅,輕輕那人放在吱呀作響的椅子上,自己也已經(jīng)一身血跡的杜俞,取出一只瓷瓶,輕輕放在那人手邊的椅子上,杜俞后退數(shù)步,抹了抹額頭汗水,“前輩,我杜俞怕死,真的很怕死,就只能做這些了?!?/p>
杜俞苦笑道:“若是前輩沒死,杜俞卻在前輩養(yǎng)傷的時候,給人抓住,我還是會將此處地址,明明白白告訴他們的?!?/p>
椅子上那人,寂然如死。
杜俞一抱拳,離開屋子,輕輕關(guān)上門。
杜俞腦袋已經(jīng)一團漿糊,原本想要一鼓作氣趕緊逃離隨駕城,跑回鬼斧宮爹娘身邊再說,只是出了屋子,被涼風(fēng)一吹,立即清醒過來,不但不能獨自返回鬼斧宮,絕對不可以,當務(wù)之急,是抹去那些斷斷續(xù)續(xù)的血跡!這既是救人,也是自救!杜俞下定決心后,便再無半點腿腳發(fā)軟的跡象,一路悄然情理痕跡的時候,杜俞還開始假設(shè)自己若是那位前輩的話,他會如何解決自己當下的處境。
在杜俞關(guān)門走后。
癱靠在那張椅子上的半死之人,一雙幽深眼眸,緩緩睜開,又緩緩合上。
天亮之后。
隨駕城衙署的大小官員、富貴門庭和市井人家,都開始惴惴不安地忙碌起來。
當陸陸續(xù)續(xù)聽聞城隍廟那邊的變故后,不知怎么就開始流傳一個說法,是城隍爺幫著他們擋下了那座來歷不明的云海,以至于整座城隍廟都遭了大災(zāi),一時間不斷有老百姓蜂擁而去,去城隍廟廢墟外燒香磕頭,一時間一條大街的香火鋪子都給哄搶而盡,還有許多為了爭搶香火而引發(fā)的打架斗毆。
火神祠那邊亦是如此光景,祠廟已經(jīng)徹底倒塌,火神祠廟供奉的那尊泥塑神像,已經(jīng)砸在地上,碎裂不堪。
兩天之后。
隨駕城又開始出現(xiàn)許多陌生面孔,又過了一天,原本如喪考妣的隨駕城太守,再無先前兩天熱鍋上螞蟻的窘態(tài),紅光滿面,一聲令下,要求所有衙署胥吏,所有人,去搜尋一個腰間懸掛朱紅色酒壺的青衫年輕人,人人手上都有一張畫像,據(jù)說是一位窮兇極惡的過境兇寇,眾人越看越瞧著是個歹人,加上郡守府重金懸賞,只要有了此人的蹤跡線索,那就是一百金的賞賜,若是能夠帶往衙署,更是可以在太守親自舉薦之下,撈個入流的官身!如此一來,不光是官府上下,許多消息靈通的富貴門戶,也將此事當做一件可以碰碰運氣的美差,家家戶戶,仆役家丁盡出宅子。
不但是隨駕郡城,整個郡城以及周邊州郡的官府,都開始大肆搜捕此人。
一天過后,隨駕城老百姓都察覺到事情的古怪。
天上和城中,多出了許多傳說中騰云駕霧的神仙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