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觀景臺那邊,魏白沒說話,老嬤嬤沒說話。
片刻之后。
所有人都聽到了遠(yuǎn)處的類名聲響。
渡船后方,有一粒金光炸開,然后劍光驟然而至,有一位少年模樣、頭別金色簪子的御劍之人,望向欄桿這邊,問道:“就是你一劍劈開了我金烏宮那座雷云?”
那個白衣書生一臉茫然,問道:“你在說什么?”
那少年劍仙無奈一笑,“到了春露圃,我請你喝茶。”
劍光遠(yuǎn)去。
黑衣小姑娘不知為何,突然覺得這樣的山上故事,是很豪氣壯舉了,但是她就是開心不起來,低下頭,走到那白衣書生身邊,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對不起?!?/p>
那人蹲下身,雙手扯住她的臉蛋,輕輕一拽,然后朝她做了個鬼臉,柔聲笑道:“嘛呢嘛呢。”
磨劍
黑衣小姑娘靦腆一笑。
白衣書生突然一扯身上那件金醴法袍,然后往她腦袋上一罩,瞬間黑衣小姑娘就變成一位白衣小丫頭。
只是白衣書生的雪白長袍里邊,竟然又有一件白色法袍。
陳平安眼神清澈,緩緩起身,輕聲道:“等下不管發(fā)生什么,不要動,一動都不要動。如果你今天死了,我會讓整座北俱蘆洲都知道你是啞巴湖的大水怪,姓周,那就叫周米粒好了。但是別怕,我會爭取護(hù)著你,就像我會努力去護(hù)著有些人一樣。”
然后陳平安轉(zhuǎn)過身,視線掃過渡船一樓和二樓,不急不緩,淡然道:“高承,我知道你就在這艘渡船上,忍了這么久,還是沒能想出一個確定可以殺我的萬全之策?是你離開老巢之后太弱了,還是我……太強(qiáng)?要是再不動手,等到了春露圃,我覺得你得手的機(jī)會,會更小。”
渡船所有人都沒聽明白這個家伙在說什么。
只有屈指可數(shù)的渡船乘客,依稀覺得高承這么個名字,好像有些熟悉,只是一時(shí)半會又想不起來。
渡船只是在云海之上,緩緩而行,沐浴在陽光下,像是披上了一層金色衣裳。
陳平安一拍腰間養(yǎng)劍葫,聚音成線,嘴唇微動,笑道:“怎么,怕我還有后手?堂堂京觀城城主,骸骨灘鬼物共主,不至于這么膽小吧,隨駕城那邊的動靜,你肯定知道了,我是真的差點(diǎn)死了的。為了怕你看戲乏味,我都將五拳減少為三拳了,我待客之道,不比你們骸骨灘好太多?飛劍初一,就在我這里,你和整座骸骨灘的大道根本都在這里,過了這村兒可就沒這店了。”
只要是高承,自然聽得到。
也一定聽到了。
陳平安笑道:“是覺得我注定無法請你現(xiàn)身?”
一位躲在船頭拐角處的渡船伙計(jì)眼眸瞬間漆黑如墨,一位在蒼筠湖龍宮僥幸活下,只為避難去往春露圃的銀屏國修士,亦是如此異象,他們自身的三魂七魄瞬間崩碎,再無生機(jī)。在死之前,他們根本毫無察覺,更不會知道自己的神魂深處,已經(jīng)有一粒種子,一直在悄然開花結(jié)果。
兩個死人,一人緩緩走出,一人站在了窗口。
兩個已死之人,面帶笑意,各自以心湖漣漪言語,其中一人笑道:“除了竺泉,還有誰?披麻宗其余哪位老祖?還是他們?nèi)硕紒砹耍?,?yīng)該是都來了?!?/p>
另外一人說道:“你與我當(dāng)年真像,看到你,我便有些懷念當(dāng)年必須絞盡腦汁求活而已的歲月,很艱難,但卻很充實(shí),那段歲月,讓我活得比人還要像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