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除了認可那個年輕人的自討麻煩和彌補舉措,更欣慰那些帶著各自遺憾、卻有不至于徹底絕望的一場場離別。
老人收起思緒,笑道:“你們既然還能秉持一點靈光不散,就說明你們還不至于麻木,才會被我拘押在此,不得解脫,此次魂魄徹底消散,我替你們攢些陰德,有過錯抵消過錯,有福報積攢福報?!?/p>
老人如口含天憲,那些陰物如獲大赦,從那英靈,宛如化作一尊尊金身水神。
在這之前,便有大驪早早鋪設出一條陸路神道,讓這些湖水正神一般的英靈存在,去往寶瓶洲中部那條齊瀆。
老人又笑道:“天下水裔山鬼皆吾友,是也不是?”
老人自問自答道:“不是也是!”
一洲大小山脈、山峰山頭,皆有無數(shù)山鬼驀然凝聚身形。
老人一手托起,“上天垂象。”
一洲四面八方的沿海各地,總計有二十四座山頭,有一位白衣少年,事先埋藏好了二十四枚竹簡。
山鬼隊伍,浩浩蕩蕩,如那史無前例的陰兵過境,一同御風去往那二十四座山頭。
老人最后去往青峽島渡口處,站在那里,低頭望去。
那天年輕人疲憊熟睡過去后,阮秀,鐘魁,都曾來此探望躺在地上鼾聲如雷的年輕人。
其實不止他們兩位就是了。
老人笑了起來,好一個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老人再抬頭,只見這寶瓶洲,是沒有什么三垣四象大陣,但是卻有這座更加恢弘、更契大道的二十四天時大陣。
大陣順天時循環(huán)綿延,庇護一洲無缺漏。
一位托缽云游的中年面容苦行僧,曾在這一洲之地云游四方,年復一年。
他佛唱一聲。
雙腳昔年所及之處,大地之上,市井之間,山上水邊,熱鬧處僻靜處,出現(xiàn)了一朵朵蓮花。
最終一洲山河,寶瓶洲寶瓶洲,恰似那一只人間某處書案上的清供花瓶,在花瓶之內,開出了一大朵金色蓮花。
十二艘大如山岳的劍舟,置身于戰(zhàn)場第一線之后,懸空于老龍城后方。
有密密麻麻的兵家力士以秘法擂鼓壯聲勢,為劍舟飛劍添加一份玄之又玄的天時。
飛劍之上,早有那符箓派修士殫精竭慮,不惜神仙錢與靈氣,為每一把飛劍篆刻云紋秘錄。
一時間飛劍攢簇密如暴雨,去往海上攻城的妖族大軍之中。
浩然天下版圖最小的寶瓶洲,卻是大戰(zhàn)至今,唯一一個不但守勢穩(wěn)固、猶有余力與那蠻荒天下展開壯闊對攻的一個洲。
藩王宋集薪既沒有鎮(zhèn)守寶瓶洲中部的那座大驪陪都,甚至沒有將藩邸搬去相對安穩(wěn)的南岳山頭,始終身在老龍城,與兩位大驪武官最高品階的巡狩使曹枰和蘇高山,一同作為南方戰(zhàn)場的主心骨之一。只不過兩位大將軍不會身在城內,而是在老龍城之后的大地之上,馬蹄陣陣,嚴陣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