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秀娓娓道來,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按住自己的腦袋,微笑道:“至于這神庭,就在這里,你捋起頭上的發(fā)際線,往上五分距離,這個竅穴,對于我和我爹這樣的兵家劍修,算不得如何重要,嗯,用我們的行話來說,便不屬于‘兵家必爭之地’,可有可無,倒是那些靠香火生存的玩意兒,此處竅穴至關(guān)重要,不過我爹說過,那些神神鬼鬼,沒有大出息,神通再大,鬼道再寬,也不過是寄人籬下的可憐蟲,不值一提?!?/p>
陳平安全部聽不懂,只能死記硬背,之后又分別問了“巨闕”“太淵”。
阮秀也一一作答,少女雖然不愛讀書,那也只是不喜歡那些儒家圣賢的經(jīng)典書籍,對于兵家修行和練劍鑄劍,少女喜歡得很,這些竅穴名稱,她自小就爛熟于心。
不等陳平安開口求人,少女就大大咧咧笑道:“以后有空的時候,我把三百六十五個竅穴名稱、方位和用處,一一告訴你?!?/p>
陳平安笑道:“麻煩阮姑娘你了?!?/p>
阮秀問道:“那么多次讓你幫我買糕點,你覺得麻煩嗎?”
陳平安搖搖頭。舉手之勞,當然不麻煩。
阮秀開心笑道:“這不就得了?!?/p>
她突然有些遺憾惋惜,“竅穴這些東西,哪怕知道了,其實意義不大,世間修行,之所以有那么多旁門左道和歪門邪道,就在于各自的養(yǎng)氣、煉氣路數(shù)不同,差以毫厘失之千里。我家當然也有自己一脈相承的散氣和養(yǎng)氣兩大心法,可是無法外傳的,這不是我爹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的問題,陳平安,對不起啊?!?/p>
陳平安又不是那種得寸進尺的人物,趕緊笑著解釋道:“沒事沒事,我就是想多認識一些字,沒有想那么多。再說了,我自己有一部拳譜可以練習(xí),只是這個拳譜上的拳樁,我就已經(jīng)差點練不過來了,哪能分心?!?/p>
阮秀釋然而笑,輕輕拍了拍xiong脯,“那就好。”
顫顫巍巍,風景這邊獨好。
陳平安趕緊收斂無心的視線,起身正色道:“阮姑娘,回頭等你空閑,我反正可以晚點回泥瓶巷。”
阮秀跟著起身,點頭笑道:“好的?!?/p>
陳平安小跑向鐵匠鋪子。
阮秀走下岸,來到溪畔,她先掏出一塊帕巾,丟了塊糕點到嘴里,慢慢咀嚼回味。
等到大概陳平安到達小鎮(zhèn)后,她才伸手卷起一截袖管,露出那只猩紅色的鐲子,望向清澈的溪水,沉聲道道:“火龍走水?!?/p>
那只手鐲瞬間液化,有一活物蘇醒,不斷掙扎扭曲,最終變成一條通體火焰纏繞的小蛟龍,它首尾銜接,剛好環(huán)住少女的手腕。
隨著青衣少女一聲令下。
這條原本長不足一尺的赤紅蛟龍,一躍向溪水。
一丈,三丈,十丈。
火龍亦可走于水!
阮秀命令道:“可以了?!?/p>
身軀長達十丈的火龍不再繼續(xù)增長,但是附近溪水全部蒸發(fā)殆盡,不僅如此,上游溪水如同嚇破膽的潰敗士兵,死也不敢繼續(xù)沖鋒陷陣,就擁簇積壓在一起,使得溪水水面不斷上升,而下游溪水則繼續(xù)一沖而去。
阮秀瞇眼望去。
靜待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