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該對我們有這么大的怨氣,苻家不蠢,不會不知道玉圭宗的實力,也不會不清楚我們姜氏在玉圭宗的地位。而且苻家一向跟范家關(guān)系很好……”
那位宮裝婦人小心翼翼道:“會不會是桂夫人的緣故?有可能是某位苻家老祖,心儀于她?”
姜北海壓低嗓音,氣笑道:“咱們又不是明著搶奪桂夫人?只是開誠布公談買賣而已,若說桂花島是苻畦的產(chǎn)業(yè),桂夫人是那苻畦的姘頭,那么有此風(fēng)波,還勉強算過得去,這座桂花島,是范家先祖當(dāng)年憑借運氣得來的,苻家為此出頭?真當(dāng)我們玉圭宗是吃素的?你信不信,我只要稍稍添油加醋一番,咱們玉圭宗那兩位脾氣火爆的老祖,馬上就會殺到老龍城興師問罪?”
女子總愛在情愛一事上動腦筋,男子喜好在江山一事上花心思。
高瘦老人目露厲色,以心聲告誡姜北海:“少爺,我們此次去往倒懸山,不可稟告宗門!”
姜北海在心中點頭苦笑道:“蘇老,我知道輕重利害?!?/p>
老人深呼吸一口氣,“我馬上去趟老龍城,親自去見一見那位劍仙,總得把這件事情了解和了結(jié),咱們才能安心去往倒懸山。我盡量早點返回桂花島?!?/p>
姜北海輕聲道:“蘇老小心行事?!?/p>
“放心,絕不會辱沒玉圭宗和云窟姜氏的名頭?!?/p>
老人撂下這句話后,拔地而起,御風(fēng)去往老龍城。在此之前,老人已經(jīng)收起那件價值連城的法袍“墨竹林”,血肉模糊的傷口,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痊愈,真正是白骨生肉的神仙手段,不愧是桐葉洲成名已久的元嬰境大佬。
風(fēng)云跌宕的兩劍過后,桂花島上,無論是范家人還是乘客,都議論紛紛,好在幾乎人人都是走南闖北的山上人氏,見多識廣,既然有資格親自去往倒懸山,不管是去做生意還是游歷,都不會簡單,雖然震驚,卻也談不上驚嚇恐慌,加上桂花島很快就出面安撫,風(fēng)波很快就平息下去。
金粟給圭脈小院送去了山腳取回的藥材,飛快返回師父桂姨身邊,看到云淡風(fēng)輕的婦人,難得有好心情煮了一壺茶水,見到弟子歸來,遞給金粟一杯熱茶,金粟落座后,尚未喝茶品嘗師父的手藝,就已經(jīng)跟著心境沉靜下來。
婦人知道金粟一肚子疑問,卻不想多說什么,只是微笑道:“對于那位姜氏大少爺,無疑是飛來橫禍,對于你我?guī)熗蕉?,則是喜從天降,金粟,你不用多問,此次出海,從倒懸山返回后,我會盡量爭取讓你與出劍之人,見一次面?!?/p>
桂姨輕聲笑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可不是什么廢話,以后你獨自行走四方,還是收斂一點為妙?!?/p>
最后一句老成之見的金玉良言,金粟并未如何上心,早已轉(zhuǎn)頭眺望老龍城方向,充滿了期待。
一座與世無爭的圭脈小院,根本無需計較這些山頂風(fēng)云。
陳平安之后每天就是與金丹老劍修練劍,后者做三件事,一是祭出本命飛劍,化虛入體,幫助陳平安淬煉三魂,夯實胎光、爽靈和幽精三條魂路的路基,再就是馬致會壓境,以劍修手段駕馭飛劍涼蔭,跟陳平安對敵,最后則是旁觀陳平安練習(xí)《劍術(shù)正經(jīng)》的劍招,指點一二,矯正陳平安出劍姿勢上的瑕疵。
但是陳平安練劍,很有意思,并沒有抽出背后木匣里任何一把劍,每次只是做握劍式,假想自己單手持劍。對此馬致有所疑問,結(jié)果陳平安給出的答案,比較荒誕不經(jīng),說是背后雙劍,被他取名為“降妖”的那一把,是別人的劍,不能使用,名為“除魔”的槐木劍,曾經(jīng)在沙場戰(zhàn)陣上拔出劍鞘一次,但是事后發(fā)現(xiàn)木劍實在太輕了,他覺得自己開始練劍用的劍,最好去找一把分量足夠的鐵劍之流,否則手上輕飄飄的,拿劍跟沒拿差不多,總覺得不對勁。
只有手握重劍,做到出劍猶然極快,那么才有可能在將來某一天,遇上重劍不敵的強敵,他陳平安才會換上一把木劍,以出劍最快的一劍對敵。
馬致身為一名世俗眼中的天上神仙,對于武學(xué)劍術(shù)本就興致平平,對于陳平安這種江湖劍客的執(zhí)拗追求,其實談不上有何感觸,甚至內(nèi)心深處還有一絲不屑,莊稼地里刨食吃,能刨出什么天材地寶?可若說陳平安是在劍意大道上下功夫,鉆牛角尖,馬致恐怕就要情不自禁,滔滔不絕給陳平安說上三天三夜都不難。
桂花小娘金粟會定時送來一日三餐,讓這位女子如釋重負(fù)的是陳平安沒有得寸進(jìn)尺,真將她當(dāng)做了端茶送水的婢女丫鬟,非要讓她服侍沐浴更衣之事,要不然她還真要頭疼。哪怕是水桶藥水的更換,還是陳平安自力更生,這讓金粟對這位年紀(jì)輕輕的范氏桂客,總算生出一絲好感。
再就是圭脈小院儲藏的桂花小釀,需要隔三差五就補充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