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神瞥了眼一直偷瞄那只養(yǎng)劍葫的鄭大風,冷笑道:“九境武夫,就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明知道杜儼身邊站著個玉璞境修士,還不當回事,還敢笑話人家上五境修士,竟然樂意給人當狗亂吠,鄭大風,現(xiàn)在如何,想不想喝酒???想喝就喝嘛,反正你是天下無敵,一個十境元嬰巔峰、外加最少一把仙兵、再又有登龍臺地利的苻畦而已,還不是照樣給咱們鄭大爺一拳撂倒的事情?”
鄭大風翻了個白眼,一只腳踩在長凳上,勾著肩膀,渾然沒當回事,就是喝不了酒,確實有些難熬。關(guān)鍵是陳平安這小子不厚道,自己明明說了滴酒不沾,你陳平安也不喝酒,那就拿回去老老實實別在腰間啊,你還揭開葫蘆的酒塞算哪門子事?
陳平安點了點頭,好奇問道:“范二只跟我說鄭大風之前去方家,撂了句話給那個年輕人,是什么?”
鄭大風丟了手中花生殼在地上,眼神淡漠,“要那家伙生不如死。老趙會些邪門歪道的禁忌手段,到時候那小子有得享福了?!?/p>
直到這一刻,陳平安才轉(zhuǎn)頭,對身后魏羨四人笑道:“忘了介紹,這家伙叫鄭大風,是我老鄉(xiāng),九境武夫??创箝T的,不過那會兒,我跟他做過幾文錢的生意,我還是念他情的?!?/p>
鄭大風笑著向四人抱拳,“九境而已,見笑見笑?!?/p>
陳平安繼續(xù)道:“我那把飛劍十五,原先主人就是他的師父。他師父在這幾十年里頭,好像就收了兩個徒弟,鄭大風九境,他師兄順順當當一路進的十境,就跟咱們吃飯喝水沒兩樣?!?/p>
裴錢眼睛一亮,這路數(shù)適合自己哇!吃飯喝水就上了那啥武道十境,自己每天還讀書抄書呢,要是再偷偷喝個酒,還了得?!
鄭大風伸手抹了把臉,悶悶道:“你大爺啊……”
屋內(nèi)畫卷四人,心境各異。
趙姓陰神刺了幾句鄭大風后,繼續(xù)說道:“最好的結(jié)果,就是鄭大風勝了占盡天時地利的苻畦,接下來就看我們?nèi)绾螏е嵈箫L,一起活著走到這里,從城外登龍臺,回到內(nèi)城這座灰塵藥鋪!懸,得看天意嘍。不過回頭來看,云林姜氏的存在,既是最大的危險,而云林姜氏祖上數(shù)位‘大?!e攢下來的豪閥臉面,也算是我們的一線生機所在。畢竟在場面上,若是鄭大風僥幸活著走下登龍臺,沒誰敢畫蛇添足,為云林姜氏或是苻家強出頭,連苻家都不敢明著毀約。至于私底下,也就是登龍臺到鋪子之間的這條路上……”
趙姓陰神說到這里,莫名其妙問道:“那個人真不愿意出手?”
畢竟那個人,是他和鄭大風離開驪珠洞天入駐老龍城,最大的原因。
鄭大風撇撇嘴,“范家那家伙在我出手前就挑明了,最多讓范家不坑我,再就是使得苻家沒辦法駕馭老龍城上邊的云海,其他的,我鄭大風愿意找死,她就親眼看著我死好了?!?/p>
那位綠袍年輕女子的話語,鄭大風略有改動,那個之前來鋪子喝著酒就躋身了元嬰境的范峻茂,那個一劍丟擲出云海、直接毀掉玉圭宗姜氏元嬰供奉一件上品法袍的范氏女子,對鄭大風說的完整言語,是“過再多年,還是這副做不成大事的爛泥德行,那我就再看你給人釘死一次好了”。
鄭大風當然不會原封不動說給陳平安聽,太晦氣,也太丟人現(xiàn)眼。
事實上這番話,趙姓陰神當初都沒辦法聽到。范峻茂的境界攀升,到如今的那個元嬰境界,都透著極大古怪。
整個老龍城,恐怕除了城主苻畦之外,所有人打破腦袋都想不出為何范家會逆勢而行,為何最后沒有直接乖乖依附苻家?
在范家,有人說話比范二他爹更管用,甚至比范氏祠堂所有人嗓門加在一起,都要大。不是什么隱世不出的元嬰老祖宗,元嬰倒是元嬰境,祖宗就算不上了,是范二同父異母的姐姐,那個名聲不顯的大家閨秀范峻茂,只是她卻沒有站在鄭大風這邊,坦言此次只看戲,不趟渾水,由著鄭大風慷慨赴死。
鄭大風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
趙姓陰神隨后詳細介紹了范家之外,老龍城五大姓氏的金丹、元嬰地仙,以及各自的大致神通法寶。
比起范二當初在車廂上所說,只是略多出三人而已,而且沒有從石頭縫里隨便蹦出個元嬰,算是個不小的好消息。
陰神笑道:“老龍城和登龍臺堪輿圖我今晚就可以找來。”
陳平安當然不會拒絕。
陰神瞥了眼鄭大風,竟是破天荒爆了粗口,“娘希匹,換成保護陳平安多好!就算有大戰(zhàn),也不需要事事我來擦屁股,一場死戰(zhàn)那也打得教人心里頭舒坦,哪里需要如此想著法子縫縫補補,提心吊膽?!”
鄭大風斜眼道:“哎呦,陪著老子每天曬太陽的舒坦光景,給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