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無奈,拍了拍腰間養(yǎng)劍葫,以心聲告訴飛劍初一和十五,隨時準(zhǔn)備刺客的出現(xiàn)。
法袍金醴的那兩只大袖內(nèi),右手指尖捻有一張以防偷襲的縮地方寸符,左手則是那張用以抵御強敵的日夜游神真身符。
茅小冬放心不少。
小師弟那么遠的江湖路,沒白走。
茅小冬突然在陳平安心湖上響起嗓音,問道:“之前有沒有過走在光陰長河之畔的經(jīng)歷?比起先前在文廟感受浩然正氣的鎮(zhèn)壓,更加難受。”
陳平安則以聚音成線的武夫路數(shù),回答道:“走過兩次,第一次尚未習(xí)武,在驪珠洞天小鎮(zhèn)走過。第二次在藕花福地,被觀道觀的老觀主拉著,大概看過最少兩百余年的光陰流水,而且經(jīng)常順序顛倒,來回交錯,所以我那會兒雖然已經(jīng)是五境武夫,仍是覺得異常難熬,比當(dāng)初在落魄山給人喂拳,滋味半點不差了?!?/p>
茅小冬笑問道:“之前在書齋你我閑聊游歷經(jīng)過,怎么不早說,這么值得炫耀的壯舉,不拿出來與人說道說道,等于苦頭白吃了。就算是我這么個元嬰修士,在成為山崖書院的坐鎮(zhèn)之人前,都不曾領(lǐng)略過光陰長河的風(fēng)光,那可是玉璞境修士才能接觸到的畫卷?!?/p>
陳平安靈光乍現(xiàn),一語道破天機,“茅山主真有搬山神通,暫時將此處作為一座書院小天地?!”
茅小冬點頭道:“對嘍,這幾年借著庇護小寶瓶,在大隋京城四處行走,瞞天過海,就是做成了這件密事。肩上挑著一座書院的文脈香火,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陳平安點頭道:“可以理解?!?/p>
茅小冬氣笑道:“你連一聲茅師兄都沒喊過,我要你理解?”
陳平安自認(rèn)理虧,不再說話。
茅小冬一手負后,一手抬臂,以手指做筆,轉(zhuǎn)瞬間就寫了“山崖書院”四字,每一筆落成,便有金光從指間流淌而出,并不散去。
寫完之后,茅小冬一抖袖子,微笑道:“天地四方!”
四個金色文字便向四方一閃而逝。
茅小冬轉(zhuǎn)頭道:“坐著喝酒便是?!?/p>
話音剛落,茅小冬已經(jīng)消逝不見。
陳平安深呼吸一口氣,銘刻在心的熟悉感覺,如江水洶涌而至,陳平安仿佛一個不擅游泳的人,瞬間置身于水底。
天地寂靜。
酒樓上下再無半點動靜聲響。
那位龍門境陣師正在偷偷摸摸“排兵布陣”,當(dāng)一身靈氣驟然凝滯、運轉(zhuǎn)不暢之際,猛然抬頭,只見路上行人靜止不動,眼角余光中的天空飛鳥,只只懸停。
這位陣師顧不得會被那山崖書院茅小冬發(fā)現(xiàn)蹤跡,立即不再遮掩氣機,磅礴傾瀉而出,手指間捻住一張金色符箓,正要有所動作。
一只手按住此人肩膀,笑道:“你這陣法,是脫胎于中土道君寧全真所傳龍門陣一脈,對吧?”
陣師愕然。
竟是死活掙脫不開身后那人擱在肩頭的那只大手,此人滿臉漲紅,希冀著其余四人有誰能夠及時救援,幫助自己脫困。
一名陣師,需要假借所布陣法牽引的天地之力,自身體魄的打磨淬煉,比起劍修、兵家修士和純粹武夫,差距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