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小儒士化作一道長虹,飛快掠入陳平安的肺腑竅穴,盤腿而坐,拿起腰間系掛的一本書,開始翻看。
除此之外,還有一顆金色文膽懸停于洞府之中,與背劍懸書的儒衫小人其實為一體。
茅小冬愣了愣,然后開始皺眉。
陳平安疑惑道:“有不妥?”
茅小冬神情凝重,問道:“那煉化為本命物的金色文膽,凝神為儒衫文士,我覺得不算太過驚異奇怪,可是為何它會說那句話?”
陳平安認真思量片刻,說道:“我讀書識字之后,一直害怕自己總結(jié)出來的道理,是錯的,所以不管是當(dāng)年面對青衣小童,還是后來的裴錢,再就是問我那兩個問題的崔東山,都很怕自己的認知,其實是于我自己有理,實則對別人是錯的,最少也是不夠全面、不夠高的粗淺道理,所以擔(dān)心會誤人子弟?!?/p>
茅小冬釋然,反而欣慰笑道:“這就……很對了!”
茅小冬站起身,揮手撤去山巔的圣人神通,但是書院小天地依舊還在,叮囑道:“給你一炷香功夫,接下來可以取出那塊‘吾善養(yǎng)浩然氣’的金色玉牌,將一些剩余禮器祭器文運汲取,不用擔(dān)心自己過界,會無意中竊取東華山的文運和靈氣,我自會權(quán)衡利弊。在這之后,你就是正兒八經(jīng)的二境練氣士了?!?/p>
陳平安連忙起身致謝。
茅小冬揮揮手,埋怨道:“真不曉得小師弟你身上這股客氣勁兒,到底是跟誰學(xué)來的。”
陳平安玩笑道:“說不定是文圣老先生呢?”
茅小冬立即板起臉正色道:“先生的良苦用心,你要好好領(lǐng)會!”
陳平安尷尬道:“我開玩笑呢?!?/p>
茅小冬訓(xùn)斥道:“先生傳道在言傳,在身教,在點點滴滴,身為晚輩,豈能馬虎,豈可玩笑!”
陳平安只得點頭。
茅小冬轉(zhuǎn)過身,滿臉笑意,哪有什么生氣的樣子,小師弟你還嫩著呢。
山巔光陰長河緩緩倒流,金秋時分退回盛夏光景,落葉返回樹枝,枯黃轉(zhuǎn)為濃綠。
陳平安在茅小冬離開后,取出那枚金色玉牌,握在手心,開始汲取東華山之巔那些未被丹爐煉化的殘余文運。
一條拇指粗細的小小金色溪澗,縈繞在玉牌四周,然后緩緩流淌進入玉牌。
再從玉牌匯入陳平安手心,去往金色文膽儒衫小人所在氣府。
其中所到一處,浸潤了陳平安的心田。
當(dāng)金色文運溪水涌入氣府,那儒衫小人立即不再看書,笑得合不攏嘴,蹦蹦跳跳,手舞足蹈。
這大概就是陳平安在生長歲月里,極少有機會外露的孩子本性了。
金色小人在溪水停滯在洞府后,蹚水而行,走到洞府大門口,大喊一聲,只見一條純粹真氣化成的火龍飛掠而至。
它一個蹦跳,坐在那龍頭之上,呼呼喝喝,使勁晃蕩雙腳,騎龍巡狩這座人身小天地。
陳平安以內(nèi)視之法,看到這一幕后,有些汗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