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問道:“是知道了我的大致來歷,想要搬遷去往龍泉郡西邊大山?”
陳平安自顧自說道:“珠釵島修士稀少,明面上的地仙更是只有劉島主一人而已,去了靈氣充沛的大驪龍泉郡,既可憑借一兩座不大的山頭,就可以扎根下來,又算投靠了宋氏,從書簡湖抽身離開不說,還可以借此遠(yuǎn)離戰(zhàn)火如荼的寶瓶洲中部,朱熒王朝即便打贏了戰(zhàn)爭,想要去大驪找劉島主的麻煩,自是鞭長莫及……”
一開始劉重潤聽得仔細(xì),不愿錯過一個字,可聽到后來,劉重潤臉上浮現(xiàn)幾分羞惱怒意,狠狠瞪著陳平安。
陳平安有些奇怪,“怎么了?”
劉重潤望向這個棉衣長袍的年輕男人,死死看著他的眼睛,似乎想要從他眼中找出一點(diǎn)蛛絲馬跡,然后她就會翻臉,對他下逐客令。
劉重潤沒能看出端倪,忍了忍,可到底是沒能忍住,“陳平安!你真沒有聽說過朱熒王朝與我故國的一樁恩怨秘史?”
陳平安皺眉道:“我對劉島主所知一切,大半是朱弦府馬遠(yuǎn)致說給我聽的,多是劉島主早年的風(fēng)光事跡,并不曾聽說太多與朱熒王朝的恩怨,只知道鬼修馬遠(yuǎn)致對朱熒王朝極其仇視,幾次離開書簡湖,都是秘密潛入朱熒王朝邊境,成功襲殺數(shù)位邊關(guān)將領(lǐng),成為朱熒王朝多樁懸案,這些都是馬遠(yuǎn)致的手筆。但是這里邊,到底藏著什么心結(jié),我確是不知?!?/p>
陳平安問道:“劉島主,在忌憚某個朱熒王朝的權(quán)勢大人物?并且涉及到了劉島主故國覆滅的緣由?”
劉重潤摔出手中那只茶杯,砸在地上,砰然碎裂。
這位身世充滿了傳奇色彩的豐腴美人,她深呼吸一口氣,看到對面年輕人依舊神色如常,劉重潤哀嘆一聲,自嘲道:“不好意思,是我修心不夠,在陳先生面前失態(tài)了?!?/p>
陳平安擺擺手,示意無妨。
劉重潤緩緩道:“朱熒王朝一位老不死的地仙劍修,當(dāng)年他使節(jié)出訪我國京城,你能想象嗎,在他的異國他鄉(xiāng),我劉重潤還是只差了一身龍袍一張椅子的堂堂君主,差點(diǎn)給他闖入宮內(nèi)凌辱了,從皇宮禁衛(wèi)再到朝廷供奉,竟是沒有一人膽敢阻攔,他沒能得逞,但是他在慢悠悠穿上褲子的時候,還故意聳動xiati,撂下一句話,說要我遲早明白什么叫鞭長可及,什么叫胯下一條長鞭,可以橫跨兩國京城。當(dāng)年我們被滅國,此人剛好在閉關(guān)中,不然估計(jì)陳先生你是在書簡湖喝不上這頓茶水了??墒侨缃翊巳?,已經(jīng)是朱熒王朝權(quán)傾一方的封疆大吏,是一座藩屬國的太上皇,不湊巧,與石毫國差不多,該死不死的,剛好毗鄰書簡湖!”
陳平安默不作聲。
劉重潤一咬牙,下定決心,她微微抬起臀部,挺起xiong膛,沉聲道:“只要陳先生答應(yīng)龍泉郡山頭入手和珠釵島火速遷徙一事,劉重潤愿意自薦枕席!就在今天,只要陳平安喜歡,甚至可以在此時此地!”
她那視線坦蕩蕩。
陳平安眼神寂然,古井不波。
然后他問了一句比拒絕她、更為大煞風(fēng)景的言語,“為何不找劉志茂或是劉老成?”
劉重潤臉色黯然些許,隨即眼神中再度恢復(fù)昂揚(yáng)斗志,冷笑道:“找了劉志茂,等他玩膩了,肯定轉(zhuǎn)手就會將我賣給朱熒王朝。至于宮柳島劉老祖,我估計(jì)連他的面都見不到吧。而且即便劉老成愿意見我,我只要敢開這個口,估計(jì)就要被他一巴掌拍成一攤爛肉了。”
陳平安問道:“劉島主可曾有過喜歡的男子?”
劉重潤搖頭道:“不曾有過!若是有過,我劉重潤便是身死道消,珠釵島便是就此與家國一般覆滅,也絕不會說出自薦枕席這種話!”
陳平安點(diǎn)頭道:“應(yīng)該是真的沒有過。不然如果劉島主有過真正喜歡的人,就不會對我說出這種混賬話。”
劉重潤惱火道:“陳平安,你不要得寸進(jìn)尺!士可殺不可辱,我劉重潤雖是女子,卻也不至于淪落到被你如此說教、羞辱的地步!”
陳平安喝了口茶,有些無奈,“說好的買賣不成仁義在呢?”
劉重潤倒是消氣了些,只是到底臉上掛不住,憤憤然罵道:“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要么是滿腦子臟水,恨不得所有女子都是他們的床笫玩物,要么就是你這種假正經(jīng),都可恨!”
陳平安遞過去空茶杯,示意再來一杯,劉重潤沒好氣道:“自己沒手沒腳啊?”
陳平安只得自己斟茶一杯,不忘給她也重新拿起只酒杯,倒了一杯茶水,輕輕遞過去,劉重潤接過瓷杯,如豪飲醇酒似的,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