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青色身影踩著長槊,一滑而下,一記膝撞,將許茂從馬背上一撞倒飛出去。
只是許茂死死攥住長槊,沒有松手,嘔出一口鮮血,許茂站起身,卻發(fā)現(xiàn)那個人站在了自己坐騎的馬背上,并未趁勝追擊。
許茂這才望向那個抽身遠離戰(zhàn)場的胡邯,暴怒道:“胡邯!是我救你脫離困境,你卻袖手旁觀,故意害我?!”
陳平安沒有望向許茂,而是看向更遠處的韓靖信與那位中年劍客,笑道:“勸你們還是別指望他了,一個已經(jīng)嚇破膽的紙糊金身境,靠不住的?!?/p>
韓靖信臉色有些凝重,許茂和胡邯都敗下陣來了?兩次捉對廝殺,分別輸了對方,這不可怕,怕的是給那個年輕人切中要害,許茂已經(jīng)與胡邯起了間隙,一旦胡邯果真沒了宗師的那顆武膽,接下來這場架還怎么打,難道就靠身邊這個曾先生?倒是胡邯比許茂更靠得住,可是韓靖信有自己的算盤,曾先生要么一錘定音,擊殺那人,否則就不要出手,死死護住自己便是了。
曾先生不出手,形勢再糟糕,都還有回旋余地,一旦曾先生出手且落敗,到時候難道還要自己去給人賠禮道歉?
那也得人家愿意給自己修繕關(guān)系的機會啊。
據(jù)說某些鉆牛角尖的山上修士,發(fā)起狠來,為了什么大道,那是名副其實的六親不認。
曾先生輕聲道:“殿下,我如果不出手,人心散,就要任人宰割,出手,才有可能讓胡邯、許茂一起,與我聯(lián)手圍殺此人。不過有個前提條件,我不可以一招落敗?!?/p>
韓靖信笑容牽強,“曾先生說笑了?!?/p>
許茂退回騎隊當中,換了一匹戰(zhàn)馬騎乘,臉上憤懣異常。
胡邯倒是也想回去,但是當他剛要有所動靜,那個年輕人就轉(zhuǎn)頭望向他。
胡邯好像真給嚇破了膽子,悻悻然留在原地。
陳平安倒是覺得胡邯也好,許茂也罷,都沒這么簡單。
只是局勢微妙,人人藏拙,都不太愿意出死力。
看來韓靖信麾下這支騎隊的軍心,相當值得玩味。
那位幾乎從未出過劍的中年劍客緩緩騎馬而出。
兩騎相距三十余步。
始終站在馬背上的陳平安問道:“先生不是劍修,是劍師?”
中年劍客搖頭,“萬萬當不起先生的稱呼,我姓曾,混江湖的。哪里有飯吃,就去哪里討飯吃?!?/p>
男人笑道:“接下來可能就不講道義了?!?/p>
陳平安一手負后,一手攤開手心,“自便。”
那人望向胡邯,“懇請與我和許將軍,三人暫且拋開芥蒂,精誠合作,一起殺敵?!?/p>
陳平安笑道:“既然曾前輩也是純粹武夫,應該看出來了,你們這位金身境武夫,比較鶴立雞群,真正的武夫,是拼著一口氣,硬生生將自己的心境拔高,面對哪怕高出自己一境的敵人,絲毫不懼,分生死就分生死。他倒好,底子差不說,還差了那口氣,喜歡把自己拉低一層境界,去跟人廝殺,你們石毫國的江湖,真是有趣。如果不湊巧此人剛好是石毫國江湖的頭把交椅,估計他在世一天,整個石毫國江湖就要被他拖累一天?!?/p>
許茂嘴角翹起。
似乎認可此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