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思開始伸手揉臉。
竺泉拍了拍杜文思肩膀,“節(jié)哀順變,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那黃庭回頭來了咱們青廬鎮(zhèn),你可別求我?guī)湍愦驎炈?,做那生米煮成熟飯的下作勾當,我雖然是你們這些瓜娃兒的宗主,卻終究不是你們爹娘。不過文思啊,我看你終究是要比那楊麟更順眼些的,你喊我一聲娘親試試看,說不得我這個又宗主又當娘親的,就臨時改變主意了?!?/p>
饒是杜文思這般好脾氣的,也開始嘴角抽搐。
竺泉哈哈大笑,半天沒忍住笑聲,好不容易才止住,結果她嘀咕了一句他娘的差點給老娘笑裂了嘴,本就長得一般,以后還怎么找皮滑肉嫩皮囊俊的小夫君。
杜文思只得提醒道:“宗主,咱們能不能說回正事?”
“你的終身大事,咋個就不是正事了?”
竺泉咳嗽一聲,點頭道:“大圓月寺的老和尚和小玄都觀的道人,都離開過那處桃林,至于去往何處,我還是老規(guī)矩,不去看。但是你算一下,加上那艘流霞舟的年輕宗主,騎鹿神女,以及那個兩次撒網收飛劍的臭王八蛋,以及蒲禳的突然露面,再加上鬼蜮谷中部那幾座大城的蠢蠢欲動,相互勾連,文思,你覺得這說明什么?”
杜文思搖頭嘆息道:“宗主,你是知道的,我一直不擅長這些謀劃算計?!?/p>
竺泉重重點頭,貌似很是欣慰,一巴掌拍得杜文思一個踉蹌,“很好,與宗主我一模一樣,就是看出了一個熱鬧!”
行至街道盡頭,竺泉率先轉身走回那座客棧。
杜文思跟著轉身。
竺泉再無言語,直到客棧門口,才緩緩道:“你正值金丹瓶頸將破未破的關鍵,所以接下來只要開打,你就跑回祖師堂去,不用有任何猶豫,也許那個蹲在渡船上一年到頭喝風的老家伙,別的都是狗屁混賬話,唯獨那句咱們披麻宗得換一種會用腦子的宗主,是對的。所以別人戰(zhàn)死了,連我在內,都沒什么,披麻宗修士,這點擔當還是要有的,唯獨你杜文思,要死也不該死在這座烏煙瘴氣的鬼蜮谷,最好都別死在骸骨灘,死去北邊,更北邊才好?!?/p>
杜文思搖搖頭,“宗主,此事我做不到,臨陣脫逃,不戰(zhàn)而退,我杜文思便是舍了大道與性命,都絕不……”
竺泉突然輕輕一掌推在杜文思腦袋上,她神色平靜,語氣淡然道:“別犯傻,杜文思,我最后擺點宗主架子,與你說一句掏心窩的話,在這世上,最少在我竺泉眼中,一個真正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是吃得住大苦,更受得了大辱,任你山岳壓我,那脊梁,卻一直是挺直的!”
杜文思站在原地。
竺泉繼續(xù)向前緩緩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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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池高聳入云的京觀城墻頭上。
一位堪稱玉樹臨風的中年男子,悠然散步。
遠處,兩女一白骨站在走馬道上,一起眺望南方。
道門宗主賀小涼,騎鹿神女,還有這座城池的主人,京觀城城主高承,一尊骸骨灘和鬼蜮谷歷史上最強大的陰靈,坐鎮(zhèn)這座小天地,它幾乎可以媲美一位擅長與人廝殺的仙人境修士。
但是高承生前的身世背景,在后世史書上竟然沒有半點記載。
不是史家和山上修士都不想追本溯源,而是真的沒能在兩大王朝十數(shù)藩屬國的檔案上,找到任何記錄,一句話都沒有,只有在一國兵部最底層的一卷戶籍上,確實找到了高承這個名字而已。
步卒高承。
好像這位在當年骸骨灘近百萬累累白骨中站起來的鬼物,真是一個沙場死人堆里躺著的無名小卒。
好像當他以白骨鬼物之姿站起身后,才開始一步步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