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秋點點頭,“最大的麻煩,就在這里。”
因為街上三人,撇開那個從看熱鬧、變成熱鬧給人看的龐元濟,只說陳平安與齊狩,這已經(jīng)不是差不多歲數(shù)的年輕人,做什么意氣之爭了,陳平安確實不該提及寧姚和斬龍臺,這就給了齊狩不按規(guī)矩行事的借口。牽扯到了男女之間的事兒,又扯到了家族。齊狩此次交手,做得狠辣,大家族的那些老頭子,興許會不高興,但是如果齊狩出劍軟綿,更是不堪。是個人,都知道應(yīng)該如何取舍。
晏琢搓揉著自己的下巴,“是這個理兒,是我那平安兄弟做得略有紕漏了。”
他們這些人當(dāng)中,董黑炭是瞅著最笨的那個,可董黑炭卻不是真傻,只不過一向懶得動腦子而已。
當(dāng)然了,董黑炭比起他晏琢,大概還差了一個陳三秋吧。
陳三秋想了想,還是笑道:“不去管這些亂七八糟的,反正陳平安敢這么講,敢一口氣點名道姓,點菜似的,喊了齊狩和龐元濟,我就認(rèn)陳平安這個朋友。因為我就不敢。交朋友,圖什么,還不是蹭吃蹭喝之外,朋友還能夠做點自己做不成的痛快事。在身邊籠絡(luò)一大堆幫閑狗腿,這種事,我要臉,做不出來。如果齊狩敢壞規(guī)矩,我們又不是吃干飯的,一路殺過去,董黑炭你打到一半,再裝個死,故意受傷,你姐姐肯定要出手幫咱們,她一出手,她那些朋友,為了義氣,肯定也要出手,哪怕是做做樣子,也夠齊狩那些狐朋狗友吃一大壺胭脂酒了。”
寧姚卻說道:“齊狩本來就比你們強不少,一線之間,別說是你們幾個,距離遠了,我一樣攔不住。所以我會盯著齊狩的戰(zhàn)場選擇,一旦齊狩故意引誘陳平安往疊嶂鋪子那邊靠,就意味著齊狩要下狠手,總之你們不用管,只管看戲。何況陳平安也不一定會給齊狩握劍在手的機會,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察覺到異樣了?!?/p>
寧姚瞥了眼齊狩背后的那把劍。
陳三秋啞口無言。
疊嶂憂心忡忡。
她知道自己在這些事情上,最不擅長。
有些時候,內(nèi)心細膩敏感的疊嶂,不得不承認(rèn),陳三秋這些大姓子弟,若是人好,都還好說,若是聰明用錯了地方,那是真壞。
因為他們有更高的眼界,幫著他們小小年紀(jì),就可以用居高臨下的眼光,看待那些只會讓疊嶂覺得一團亂麻的復(fù)雜人事,并且還能夠抽絲剝繭,找到那些最為關(guān)鍵的脈絡(luò),諸多難題,迎刃而解。
阿良說過,這也是天地間的劍術(shù)之一。
阿良曾經(jīng)也對疊嶂說過,與陳三秋他們當(dāng)朋友,多看多學(xué),你約莫會有兩個心坎要過,過去了,才能當(dāng)長久朋友。過不去,總有一天,無需經(jīng)歷生離死別,雙方就會自然而然,越?jīng)]話聊,從至交好友,變成點頭之交。這種稱不上如何美好的結(jié)局,無關(guān)雙方對錯,真有那么一天,喝酒便是,好看的姑娘,經(jīng)常喝酒,漂亮的臉蛋,苗條的身材,便能長長久久。
寧姚突然轉(zhuǎn)頭問道:“你們覺得陳平安一定會輸?”
陳三秋無奈道:“說假話,我覺得陳平安一只手可以撂倒齊狩,說實話,齊狩沒背著那把劍,我覺得陳平安還有些勝算?!?/p>
寧姚不置可否。
她轉(zhuǎn)頭望向一處,眉頭緊蹙。
是一處酒樓屋脊邊緣,坐著一個身穿寬松黑袍的小女孩,梳著俏皮可愛的兩根羊角辮,打了半天的哈欠。
她似乎有些不耐煩,終于忍不住開口道:“龐元濟,磨磨唧唧,拉根屎都要給你斷出好幾截的,丟不丟人,先干倒齊狩,再戰(zhàn)那個誰誰誰,不就完事了?!”
陳平安幾乎與寧姚同時,望向屋脊那邊。
那是一個看著不著調(diào)、一拳下去能讓飛升境大妖都皮開肉綻的強大存在。
董家劍修的脾氣之差,在劍氣長城,只能排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