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錢猶豫了一下,驀然燦爛笑了起來,“我?guī)煾?,是城頭上一出拳就會贏的那個人!”
那孩子撇撇嘴,小聲嘀咕道:“原來是那郁狷夫的徒弟?。课铱催€不如是二掌柜的徒弟呢?!?/p>
裴錢愣了一下,劍氣長城的小孩子,都這么傻了吧唧的嗎?看樣子半點沒那白頭發(fā)好啊?
想到這里,裴錢迅速轉頭四顧,人實在太多,沒能瞧見那個太徽劍宗的白首。
這就好,白首最好已經(jīng)離開劍氣長城了。
裴錢不再多看,還是多看看師父的出拳風采。
唉,應該是師父太出類拔萃了,在劍氣長城樹敵頗多啊。
惜哉劍修沒眼力,壯哉師父太無敵。
城頭之上,一些御劍云海中的劍仙,率先凝神俯瞰戰(zhàn)場。
然后是稍稍察覺到些許端倪的地仙劍修。
至于其他的年輕劍修,依舊被蒙在鼓里,并不清楚,勝負只在一線間了。
郁狷夫一步蹬地,身形風馳電掣,等到瞬間不見她身影,才在原地砰然一聲巨響,激起一圈圈漣漪,郁狷夫以遠超先前已經(jīng)足夠快的速度,瞬間來到挨了她三百三十一拳、其實根本無損戰(zhàn)力的家伙身前,一記膝撞在他xiong口,一拳跟隨而至,打在那陳平安的額頭之上,打得對方腦袋向后晃蕩而去,郁狷夫得手即退,借助對方額頭的拳意激蕩、與自身拳罡砸中后的勁道回饋,郁狷夫瞬間退出十數(shù)丈。
既然自己的出拳,算不得劍仙飛劍,那就鈍刀子割肉,這其實本就是她的問拳初衷,他不著急,她更不急,只需要一點一滴積攢優(yōu)勢,再成功砸出這樣的拳十余次,便是勝勢,勝勢積攢足夠,就是勝局!
等到郁狷夫剛剛雙腳踩實地面,便覺得轟然一震。
一拳過后,郁狷夫不但被還以顏色,頭顱挨了一拳,向后晃蕩而去,為了止住身形,郁狷夫整個人都身體后仰,一路倒滑出去,硬生生不倒地,不但如此,郁狷夫就要憑借本能,更換路線,躲避必然極其勢大力沉的陳平安下一拳。
但是下一刻,郁狷夫確實躲了,但是那一襲青衫好像就早早在那邊等待自己,這是一種讓郁狷夫極其熟悉的感覺,但是又陌生,因為以往對峙之人只是等在某處,不會出拳,可是今天城頭之上,換了對手,就半點不會客氣了,一拳落下,打得尚未徹底直腰起身的郁狷夫,她那腦袋先于背脊、雙腳率先砸在地上。
郁狷夫的那張臉龐上,鮮血如開花。
郁狷夫眼神依舊平靜,手肘一個點地,身形一旋,向側面橫飛出去,最終以面朝陳平安的后退姿勢,雙膝微曲,雙手交錯擋在身前。
又是一拳直直而來,只是郁狷夫并不顯眼的十指手勢,卻絕非她所學拳架。
而是郁狷夫專門為了針對陳平安那一招拳法,這些天琢磨出來一記神仙手,可斷他拳意,不成一線前后牽引!
崔東山微笑道:“有點小聰明?!?/p>
可他真正在意處,不在勝負無懸念的戰(zhàn)場,而在戰(zhàn)場之外的所有人,所有細微神色變化,越是面無表情之人,或是笑容恬淡之人,崔東山越感興趣。
一拳過后,郁狷夫不再如先前那般逞強死撐,一個后仰倒去,雙手撐地,顛倒身形,腳踝觸地即發(fā)力,弓腰橫移數(shù)丈之外。
卻發(fā)現(xiàn)陳平安只是站在原地,他所站之處,劍氣退散,劍意與拳意相互砥礪,使得陳平安的紋絲不動如山岳的身影,扭曲得仿佛一幅微皺的畫卷。
郁狷夫不退反進,那就與你陳平安互換一拳!
郁狷夫一沖向前,一拳遞出,一往無前。
不曾想那人臨近之后,似乎突然改變了注意,并不想要與她以出拳答問拳,他身形一旋,彎腰轉身,不但躲過了郁狷夫一人一拳,反而來到了郁狷夫身后,一手按住她的后腦勺,然后一路狂奔,就那么將郁狷夫的面門按在了城頭之上。
崔東山輕聲笑道:“大師姐,看到?jīng)],拳意之巔峰,其實不在出拳無忌諱,而在人出拳,停拳,再出拳,拳隨我心,得心便可應手,這就是出神入化,真正得拳法度。不然方才先生那一拳不改路線,順勢遞出后,那女子已經(jīng)不死也該半死不活了。”
裴錢目不轉睛,埋怨道:“你別吵啊?!?/p>
崔東山也不以為意,別看她不以為然,好像根本沒記住什么,但事實上,她自己都以為看了卻沒記住的諸多風景,所有聽了卻仿佛什么沒聽見的天地聲音,其實都在她心中,只要需要記起,可以拿來一用了,她便能瞬間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