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裕點頭道:“境界不能解決所有事情,但是可以解決許多事情?!?/p>
陳平安說道:“境界可以解決很多事情,但是境界不能解決所有事情?!?/p>
米裕贊嘆道:“隱官大人之所以是隱官大人,不是沒有理由的?!?/p>
陳平安沒接這一茬,笑道:“先前邵云巖與我順?biāo)浦壅f了一番話,算是換了一種法子,表明了他的態(tài)度,大致上與你剛好相反,是要勸我不要意氣用事,濫殺一通。話說得很委婉,但是我如果不聽勸,以后再有議事,估計地址就要換到水精宮或是靈芝齋了。你以為邵云巖,坐在大門口,就真的只是為咱們劍氣長城當(dāng)門神了?一位劍仙,心氣不會低的?!?/p>
米裕皺緊眉頭。
陳平安擺擺手,“無需因此遷怒邵云巖,只要說得有道理,那我們就聽個勸。何況在這之后,邵云巖是不介意我們做點狠辣手段的,我試探過,他接受了,不但如此,他還愿意親自出馬,并且答應(yīng)幫我找回那位精通做假賬的商家天才。所以說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彎來繞去,終究還是我想要的那個結(jié)果。”
米裕輕聲道:“有些辛苦?!?/p>
沒有敬稱一聲隱官大人的言語,一般而言,就是米劍仙的肺腑之言了。
陳平安站起身,“不能光敲棍子把人打蒙,該給點真正的實惠了。不然等他們回過神,還是會有些自作聰明的小動作,我能應(yīng)付,但是耗不起。”
返回春幡齋中堂那邊,眾人都已落座。
陳平安坐在主位上,微笑道:“不爭不吵不朋友,既然是朋友了,那我還真件小禮物,要送給諸位?!?/p>
不曾想沒有任何人覺得輕松,一個個屏氣凝神,不少老船主甚至都已經(jīng)雙手藏袖,準(zhǔn)備一言不合便要……逃命。
當(dāng)下沒了對面那排劍仙坐鎮(zhèn),這位隱官大人,反而終于要sharen了?
這位年輕隱官的腦子,好像與常人大不相同,真做得出來!
陳平安笑道:“人手一件的小禮物而已,大家不用這么正襟危坐?!?/p>
米裕緩緩站起身。
對面幾個膽子較小的船主,差點就要下意識跟著起身,只是屁股剛剛抬起,就發(fā)現(xiàn)不妥當(dāng),又悄悄坐回椅子。
米裕一手負后,一手輕輕抖了抖法袍袖子,掠出一塊塊寶光流轉(zhuǎn)、劍氣縈繞的古怪玉牌,一一懸停在五十四位八洲船主身前。
米裕心意微動,全無漣漪牽動,所有玉牌便瞬間豎立起來,緩緩旋轉(zhuǎn),好讓對面那些家伙瞪大狗眼,仔細看清楚。
眾人已經(jīng)顧不得一位玉璞境劍仙的這份神通。
吳虬凝神望去,是浩然天下最尋常的無事牌樣式,談不上正反面,一面篆刻有“劍氣長城”,另外一面刻有“浩然天下”,只是在劍氣長城四字一側(cè),又有小篆“隱官”二字,以及字體更加細微的蠅頭小楷,是一個數(shù)字,九。
吳虬迅速望向別處,唐飛錢那邊數(shù)字為“十二”,江高臺為十六。
扶搖洲“瓦盆”渡船管事白溪,身前那塊玉牌的數(shù)字為十三。
最靠近大門那邊的“霓裳”船主柳深,是九十六。
陳平安斜靠四仙桌。
米裕開口說道:“別管數(shù)字的大小,總之誰都是獨一份了。這玉牌,是隱官大人親手畫符且篆刻,每一枚玉牌,皆有兩到三位劍仙的劍氣在里頭,至于是哪些劍仙青睞了哪枚玉牌,除了隱官大人,誰都不清楚,如何推敲出來答案,各位只管各憑手段,去探究一二??傊?,放眼整個浩然天下,誰也仿造不出來。要說值錢,談不上,諸位都是做大買賣的,什么好玩意沒見過。可要說不值錢,可終究是只此一件的稀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