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東山說真不能吃,吃了就等著開腸破肚吧,嘩啦啦一大堆腸子,雙手兜都兜不住,難不成放在小書箱里邊去?多滲人啊。
今天兩人在河邊,崔東山在釣魚,裴錢在旁邊蹲著抄書,將小書箱當(dāng)做了小案幾。
是崔東山親手做的一只綠竹小書箱,裴錢勉強(qiáng)收下了,比較嫌棄,也不直說自己覺得小書箱顏色不正,只問崔東山曉不曉得啥叫“青翠欲滴”。
崔東山也假裝沒聽見那些層出不窮的暗示。
崔東山一邊釣魚,一邊絮叨起了些裴錢只會左耳進(jìn)右耳出的花俏學(xué)問。
什么練字一途,摹古之法,如鬼享祭,但吸其氣,不食其質(zhì)。師古貴神遇,算是過了一門檻。
什么稚子初學(xué)提筆,但求間架森嚴(yán),點畫清朗,斷勿高語神妙。切記不貴多寫,無間斷最妙。
還有那什么作小楷,宜清宜腴。
裴錢抄書的時候,極為用心,停筆間隙,也不愛聽大白鵝胡說八道。
大白鵝你的字,比得上師父嗎?你看看師父有這么多烏煙瘴氣的說法嗎?看把你瞎顯擺的,欺負(fù)我抄書不多是吧?
崔東山轉(zhuǎn)過頭,看了眼一抄書寫字就心無旁騖的大師姐,笑了笑。
自己的字行不行?入不入流?看三兩巴掌大小的一幅字帖,賣出多少顆谷雨錢,就知道了。
只可惜不太好說這個,不然估計這位大師姐能立即上山,劈砍打造出七八只大竹箱來,讓他寫滿裝滿,不然不讓走。
再者也不是所有提筆寫字,就可以稱得上是一幅字帖的。
抄完了書,裴錢蹲在地上,背靠小竹箱,安安靜靜,等著魚兒上鉤,燉魚這種事情,她可是得了師父真?zhèn)鞯摹?/p>
崔東山突然問裴錢想不想獨自闖蕩江湖,一個人晃悠悠返回家鄉(xiāng)落魄山。
裴錢當(dāng)然不敢,大白鵝腦子該不會是被行山杖打傻了吧?問這問題,大煞風(fēng)景。
裴錢連就說不成不成,得師父同意了,她這個開山大弟子才可以獨自下山,再有那一頭小毛驢做伴兒,一起游歷山河。
崔東山就說再往前走,黃庭國那條御江,是陳靈均的發(fā)家地。還有那曹氏芝蘭樓,更是暖樹丫頭的半個家鄉(xiāng)。真不去走一走,看一看?
裴錢背好竹箱,站起身,開始在大白鵝身邊散步,一手抓住小竹箱的繩子,一手攥緊行山杖,“恁多廢話,游歷事小,趕緊回家事大,沒我在那邊盯著,老廚子一身好廚藝豈不是白瞎,再說了壓歲鋪子的生意,我不盯著,石柔姐姐可喜歡偷偷買那胭脂水粉,假公濟(jì)私了怎么辦。”
崔東山笑道:“石柔買那胭脂水粉?干嘛,抹臉上,先把人嚇?biāo)溃賴樆9戆。俊?/p>
裴錢皺眉道:“大白鵝,不許你這么說石柔姐姐啊。好不容易偷偷買了胭脂水粉,還得仔細(xì)藏好,免得讓我瞧見,生怕我笑話她……”
崔東山笑呵呵道:“那你笑話她了沒有?”
裴錢繃住臉,憋著笑。
崔東山說道:“先生又沒在。”
裴錢哈哈大笑起來,“那會兒我年紀(jì)小,個兒更小,不懂事哩,所以差點沒把我笑死,笑得我肚兒疼,差點沒把柜臺拍出幾個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