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發(fā)現(xiàn)陳靈均對于行云布雨一事,似乎十分生疏,便出手幫忙梳理云海雨幕。
一個時辰之后,李源坐在一片云上,陳靈均恢復(fù)人身,來到李源身邊,后仰倒下,疲憊不堪,仍是與李源道了一聲謝。
沉默許久。
李源看著被一場滂沱大雨潤澤的人間山河,撫掌而笑,“大旱河草黃,飛鳥苦熱死,魚子化飛蝗,水廟土生煙,小龍蜿蜒出,背負(fù)青碧霄,洗去千里赤……”
陳靈均已經(jīng)坐起身,舉目遠(yuǎn)眺大地,怔怔出神。
他一直就是這么個人,喜歡嘴上硬氣言語,做事也從來沒分沒寸,所以做成了布雨一事,開心是當(dāng)然的,不會有任何后悔??蓪硌刂鴿鸀^走江一事,因此受阻于大源王朝,或是在春露圃那邊增加大道劫數(shù),導(dǎo)致最后走江不成,也讓陳靈均擔(dān)心,不知道如何面對朱斂,還怎么與裴錢和暖樹、米粒她們吹噓自己?就像朱斂所說,只差沒把吃飯、拉屎的地方一一標(biāo)注出來了,這要是還無法走江化龍,他陳靈均就可以投水自盡,淹死自己好了。
所以陳靈均只希望一件事,要是那個天底下最老好人的老爺,在自己回落魄山之前,就已經(jīng)返鄉(xiāng),就好了。
有老爺在落魄山上,到底能讓人安心些,做錯了,大不了被他罵幾句,萬一做對了,年輕老爺?shù)男δ槪彩怯械摹?/p>
何況陳靈均還惦念著老爺?shù)哪欠菁业啄?,就自家老爺那脾氣,蛇膽石肯定還是有幾顆的。他陳靈均用不著蛇膽石,但是暖樹那個笨丫頭,以及棋墩山那條黑蛇,黃湖山那條大蟒,都仍是需要的。老爺小氣起來不是人,可大方起來更不是人啊。
陳靈均一個蹦跳起身,得繼續(xù)趕路了。
李源說道:“沈霖那道法旨,還有我那玉牌,你都先帶在身上,萬一有大源王朝不長眼的東西攔路,你就拿出來。下次走江來此,再還不遲。”
陳靈均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
沒辦法,陳靈均這會兒就已經(jīng)害怕那崇玄署,突然冒出一個仙風(fēng)道骨的老道士,然后一巴掌拍死自己了。
陳靈均決定先找個法子,給自己壯膽壯行,不然有點腿軟,走不動路啊。
想了半天,與那李源問道:“你是不曉得我家老爺,那可是天下有數(shù)的武學(xué)大宗師,我與老爺學(xué)了些許皮毛,耍給你瞧瞧,省得你以為我吹牛?!?/p>
李源舉起手,“別,算兄弟求你了,我怕辣眼睛。”
不曾想陳靈均已經(jīng)開始抖摟起來,一個金雞獨立,然后雙臂擰轉(zhuǎn)向后,身體前傾,問道:“我這一手大鵬展翅,如何?!”
李源沒好氣道:“眼已瞎。”
陳靈均哈哈大笑,背好竹箱,手持行山杖,飄然遠(yuǎn)去。
李源盤腿而坐,沒有轉(zhuǎn)頭,冷笑道:“崇玄署小天君來得這么快?怎的,要找我兄弟的麻煩。你要是敢對陳靈均出手,就別怪我水淹崇玄署了?!?/p>
一位年紀(jì)輕輕的黑衣書生手持折扇,抬腳走上白云,腰間系掛有一只黃綾小袋子,云霓光彩流溢而出,十分扎眼。
此人坐在李源一旁,以合攏折扇輕輕敲擊手心,微笑道:“李水正想多了,我楊木茂,與那陳好人,那是天下少有的患難之交。只可惜鬼蜮谷一別,至今再無重逢,甚是想念好人兄啊?!?/p>
李源疑惑道:“陳好人,好人兄?是那陳平安?”
書生恍然道:“我與陳好人是平輩兄弟,李水正又與陳靈均是結(jié)拜兄弟,哎呦,我豈不是白白高出李水正一個輩分了?”
李源笑呵呵道:“小天君開心就好?!?/p>
書生說道:“雨龍擺尾黑云間,背負(fù)青天擁霄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