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許多原本被軍帳視為“有的打”的地方,一處處戰(zhàn)場,一條條防線,一座座關(guān)隘,動輒數(shù)萬甲胄鮮亮的精騎、步卒,全是花架子,一觸即潰,一打就沒。
一些高城雄關(guān),往往撐不過三兩下,就被攻破了。
甲胄太新,老卒太少。
不過一些個宗字頭仙家,和那七八個王朝的精銳兵馬,還算給蠻荒天下大軍造成了一些麻煩。
尤其是攻打那個叫太平山的地方,傷亡慘重,打得兩座軍帳直接將麾下兵力全部打沒了,最后不得不抽調(diào)了兩撥大軍過去。
雨四哭笑不得,很難跟她解釋這些虛無縹緲之物的無用和有用。于人心有教化之用,于打打殺殺自然毫無裨益。每座牌坊,太平世道,千金難買,亂世之中,好像又一文不值。
雨四看著一位元嬰氣象的老修士,終于按耐不住,已經(jīng)離開陣法庇護(hù)之地,與銀粟他們絞殺在一起。因?yàn)殂y粟一路殺得太多,而且是故意殺給他看的。那個純粹武夫先前還故意扯了好些頭顱,隨手丟在大陣上,漣漪陣陣,好似鮮血涂抹在墻壁上。至于那個現(xiàn)出大蟒真身的,更是恢復(fù)人形,卻抓住了兩尊城隍閣神靈,按在大陣外壁上,將金身一點(diǎn)點(diǎn)擠壓崩碎。
能夠與他聊上一會兒,仙藻已經(jīng)心滿意足,她站起身,歉意道:“雨四公子,我殺去了啊,不然姐姐嫌我偷懶,能絮叨好久?!?/p>
雨四擺擺手,笑著提醒道:“還是要小心那兩位人族地仙修士。不能因?yàn)樽约菏墙鸬π?,就掉以輕心。人族修士,活的時候,心眼多。下定決心后去死了,也會比較果斷?!?/p>
仙藻使勁點(diǎn)頭。
雨四公子,身份尊貴,卻總是這般性情隨和,言語溫柔。
雨四看著仙藻御劍離去的身影,還是沒打算出手。
在劍氣長城那個地方,雨四出入戰(zhàn)場太多次了,戰(zhàn)功不少,吃虧不多,其實(shí)就那么一次,卻有點(diǎn)重。
蠻荒天下在攻破了劍氣長城之后,雖說在這座陌生天下的腳步,稍稍慢了點(diǎn),可就像兩個元嬰練氣士,辛苦打殺了一個難纏至極的金丹劍修,再來收拾一群人心渙散的下五境修士,當(dāng)然會覺得很輕松,甚至是無聊。
雨四站起身,低頭望去。
一位錦衣玉帶的少年,大概能算書上的面如冠玉了,他躲在書房窗戶那邊望向自己。
一個衣衫粗陋的年輕人更是有意思,瞧見了仙藻御劍往返的仙家景象,他一路飛奔,爬上了鄰近屋脊,壯起膽子,顫聲問道:“你是來救人的山上仙師嗎?”
雨四用桐葉洲雅言笑道:“你這北晉官話,我聽不懂。”
不曾想年輕人立即將官話更換為雅言,“仙師,我能不能與你修行仙法?”
雨四搖頭道:“我是妖族,不是仙師。自然不是來救人的,是sharen來了?!?/p>
那年輕人錯愕不已。
雨四揮揮手,“趕緊躲去,熬個十幾二十年,說不定還能活。”
那個年輕人突然臉色一變,眼神炙熱道:“我知道府上藏錢藏寶物的地方,我愿意幫你帶路,我以后能不能跟著你?”
雨四微笑道:“可以啊,帶路。我還真能送你一份潑天富貴。天翻地覆之后,確實(shí)就該新舊氣象更迭了?!?/p>
反正閑來無事。
而且想起了甲子帳木屐的某個說法,說何時才算蠻荒天下新占一洲的人心大定?是那所有在戰(zhàn)后活下之人,自認(rèn)再無退路,沒有任何改錯的機(jī)會了。要讓這些人哪怕重返浩然天下,依舊沒有了活路,因?yàn)橐欢〞磺锖笏阗~。唯有如此,這些人,才能夠放心為蠻荒天下所用,成為一條條比妖族修士咬人更兇、sharen更狠的走狗。例如一國之內(nèi),臣子在那廟堂之上弒君,各部衙門推選一人必死,一家一姓之內(nèi),同理,而且還要是在祖宗祠堂內(nèi),讓人行大逆不道之事。山上仙家,讓弟子殺那老祖,同門相殘,人人手上皆沾血,以此類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