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問劍結束。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左右轉身走去,與那攤販還了手中空碗,那攤販還嘀咕埋怨了幾句,一碗酒喝上老半天,不是耽誤掙錢是什么,讀書人凈扯這些虛頭巴腦的,到底是燒香來了,還是坑騙有錢家的女子來了?
我心有怨氣,只是小聲說,你聽得見旁人聽不見,你這讀書人要是肚量不大,就是斯文掃地,真要打架,怕你不成?!
換成一般讀書人,也就只當耳旁風了,上山燒香,不惹是非。
可那書生卻停步道:“你再說一遍?!?/p>
攤販驀然一陣火大,只是再看了眼對方,個子好像不矮還挺高的青衫書生,便悻悻然偏轉視線,不敢與那脾氣真差的家伙對視,小聲道:“沒什么沒什么,客官聽岔了。”
左右伸出手。
那攤販愣了半天,才記得交還那筆對方先前墊付的銅錢。給了錢后,心中腹誹不已,窮鬼一個!
左右繼續(xù)登山去往翠松宮,一位老元嬰的戰(zhàn)死異鄉(xiāng),對浩然天下的洶洶大勢,好像只是杯水車薪,毫無益處,可是左右不這么覺得。
昔年文圣一脈四位嫡傳,見到類似小事,崔瀺會探究人心細微處,說不定借此觀道某人某事,消耗數(shù)月半載的光陰。大個子是不痛不癢,更大的事情落在頭上,都一樣,要想惹我生氣,就得本事足夠,不然都是虛的。小齊可能會更多思量些一地風俗之類的,唯獨左右,偏要當面與人較勁,不掰扯清楚不罷休。左右年輕時候,為此吃過很多苦頭,害得先生很多次都要走出書齋,分心勞神,為學生解決麻煩收拾爛攤子,尤其是左右轉去練劍之后,更是如此。
拉著左右當面道歉時,每次老秀才見那死犟死犟不低頭的學生,氣不打一處來,老秀才往往跳下來就是一巴掌,不然還真按不下學生那腦袋,讓左右趕緊低頭,與人道歉得低頭!
只是次次不情不愿低頭認錯后,老秀才帶著左右一離開外人視線,就先與左右說一些更大的道理,以及真正的對錯到底在何處,道理所涉及,早已依次遠離左右與人的是非,最后肯定會讓低頭生悶氣的左右,腦袋抬高些,再高些!要讀書,多讀書,別光學劍,只會闖禍,將來真要讀懂了圣賢書,以后出劍捅破天,先生都要為你補天!但是在這之前,你要多讀書啊,要以天地大道、人間苦難作為劍鞘啊,不然先生如何能夠放心學生練劍不讀書……
左右登頂之后,見到了那座覆有碧綠琉璃瓦的翠松宮,只不過此地琉璃,并非仙家材質。只象征著人間帝王的青睞。
左右沒有去那香火裊裊的道宮,揀選人少處,比那半山腰更高憑欄遠眺。
只會連累先生憂心,不會為先生分憂。
在這件事情上,確實只有那個傻大個做得最好,不說自己這個闖禍如吃飯的,其實連小齊都不如他。
挨罵不還嘴,挨打不還手,常伴先生身邊,幾乎從不惹事。
左右仰頭望去,先是皺眉,然后眉頭舒展,忍住笑。
有人拳開天幕禁制,隨手就打散那處劍氣屏障,所以左右起先以為是某位飛升境大妖來到此地,難免憂慮福地安危。
等到左右看清那位不速之客的容貌,就心情大好。左右稍稍泄露出幾分精粹劍意,讓對方能夠一眼看到,同時以劍氣為其開道,幫忙遮蔽氣象,免得對方在羽化福地的行蹤太過矚目。
而對方察覺到左右的劍意所在,立即收斂了氣機,筆直一線,做客左右所在的山頭,可哪怕如此,一座山頭,因為那個魁梧漢子的雙腳觸底,依舊是微微震顫,松濤陣陣,一時間讓香客們誤以為是仙人顯靈,許多原本已經(jīng)走出了翠松宮大門的香客,腳步匆匆又去請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