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東山很少如此忌憚一個人。
一個敢拿石柔當(dāng)?shù)缊?、去跟陸沉比拼心算“陸沉你無聊”“我來解悶”的家伙,如此忌憚之人,肯定比某個只會用幾條紅線、搬動一洲劍運來砥礪大道的婆娘,要強上千萬倍。
只是這種天大事,在師弟曹晴朗這邊提也別提,曹晴朗終究年紀太輕,尚且缺少幾場真正的磨礪。
不過哪怕只是與曹晴朗“閑談”,崔東山心情還是好轉(zhuǎn)幾分,同一文脈之內(nèi),后繼有人,眼瞅著就個堪當(dāng)大任的,這比落魄山上誰已拳高一兩境、或是將來誰能躋身下一個山巔境,更值得崔東山期待。
身邊這個好像一年年讓小竹椅變得越來越小的小師弟,當(dāng)年在家鄉(xiāng)那個略顯消瘦的青衫少年,如今都是面如冠玉的年輕儒士了。
文圣一脈嫡傳,除了君倩,那么連同先生在內(nèi),其實女人緣其實不差的,相當(dāng)不差才對。
到了曹晴朗這邊,就連崔東山都不敢確定了,畢竟女人緣再好,也得開竅不是?不然學(xué)那左右的榆木疙瘩,哪怕月老殷勤登門,次次給你錘爛紅線,或是拽著紅線使勁往師兄弟那邊跑,自個兒還挺得意,覺得自己什么都明白,一旁當(dāng)先生的,做師兄弟的,能咋辦?
崔東山與曹晴朗的那場閑聊,其實也就是與落魄山暫且道別。
一團白云御風(fēng)遠游時,忍不住回望一眼山清水秀。
走了走了,多看幾眼,真要忍不住回去多嗑瓜子了。
自家山上有老廚子和掌律長命在,放得心。山外還有那羨陽老哥,也是能放心的。
劉羨陽真正能讓崔東山放心的,倒還真不是夢中練劍練出來的金丹劍修境界,而是那句“能否遠遠看一眼劉材”。
看過之后又如何?劉羨陽當(dāng)然是要去夢中sharen!劉羨陽都完全不去問因果緣由,更不問需要付出的代價大小,甚至連飽讀圣賢書的儒生身份,劉羨陽都要先放一放!
有些鬼門關(guān)打轉(zhuǎn)的生死大事,經(jīng)歷過一次,嘗過一次大苦頭了,是會讓人學(xué)聰明的。
劉羨陽當(dāng)年在家鄉(xiāng),就已經(jīng)為朋友做過一次。如今遇到同一個朋友的其它事情,卻還是如此不聰明。
崔東山確定自家先生,陳平安哪怕到如今,還是覺得劉羨陽是比他要聰明許多許多的人。可能這輩子都是如此認為了。
所以崔東山當(dāng)時才會好像與騎龍巷左護法暫借一顆狗膽,冒著給先生責(zé)罵的風(fēng)險,也要私自安排劉羨陽跟隨醇儒陳氏,走那趟劍氣長城。
崔東山作為一個藏藏掖掖偷偷摸摸的小小“仙人”,當(dāng)然也能做許多事情,但是可能永遠沒辦法像劉羨陽這樣理直氣壯,天經(jīng)地義。尤其是沒辦法像劉羨陽這樣發(fā)乎本心,覺得我做事,陳平安說話管用嗎?他聽著就好了嘛。
“如果我的話在陳平安那邊不管用,我就不是劉羨陽,陳平安就不是陳平安了。”
饒是崔東山都不得不承認,這句劉羨陽沒說口的言語,很牛氣哄哄啊。
那樣的劉羨陽,是配得上天底下任何一位好姑娘的。
崔東山?jīng)]有去往大驪陪都或是老龍城,而是去往一處不歸魏檗管的大岳地界,真武山那邊還有點事情要處理,跟楊老頭有些關(guān)系,所以必須要慎重。
翻動老黃歷,那些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遠古神靈,其實一樣山頭林立,若是鐵板一塊,不然就不會有后來人族登山一事了,可最大的共同點,還是天道無情。阮秀和李柳在這一世的改變極大,是楊老頭有意為之。不然只說那轉(zhuǎn)世多次的李柳,為何次次兵解轉(zhuǎn)世,大道本心依舊?
崔東山打了個哈欠,在兩岳地界接壤處,從臉朝天背朝地的鳧水姿勢驀然一個顛倒,往人間瞥了眼。
北岳地界城隍廟的大小夜游神,如今大概是對自家魏大山君最“感恩戴德”的存在了。
披云山上,暫時無事的魏檗在一片小竹林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