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孫結(jié)也只當是這位別洲宗主的客氣話,沒有太過當真,畢竟雙方都不在一洲山河之內(nèi)。水龍宗修士一向規(guī)矩行事,與人結(jié)緣不結(jié)怨。何況水龍宗的山上盟友,可不光是浮萍劍湖和大源崇玄署。
陳平安笑著點頭,“與魏山君有些私誼,照拂我家山頭極多,之前能夠僥幸躋身宗門,魏山君出力極多?!?/p>
武靈亭心中恍然,難怪,原來是傍上了一洲北岳大山君的披云山魏檗。
這位野修出身的水龍宗供奉,至今還不曉得自己的嫡傳弟子到底去了哪里,更想不到眼前這個家伙,剛好對此一清二楚,其實是去了青冥天下的大玄都觀。
裴錢神色古怪。有件事,她到現(xiàn)在,都沒敢跟師父說半個字,比如魏夜游的這個綽號,到底是怎么來的。
小米粒既失落,自家落魄山,咋個還不如魏山君的披云山名氣大呢,又替魏山君高興得很,了不得了不得,披云山的名氣大如渡船哩,都飄到水龍宗這邊來了。
小米粒打定主意回家之后,她得與魏山君說道說道,開心開心,多嗑瓜子。
一行人之后御風趕赴骸骨灘,不過在去披麻宗木衣山之前,陳平安帶著寧姚她們繞遠路,先去了一趟位于一洲最南端的南山寺,請香之前,陳平安讓白發(fā)童子在外邊等著,后者點點頭,畢竟是佛門寺廟,它生前既有青冥天下的道官譜牒身份,如今又是一頭化外天魔,無論哪個身份,都不宜入廟燒香。
南山寺鋪設(shè)一條入海神道,矗立有一尊觀音菩薩像。
裴錢摘下竹箱,放好行山杖,跪地磕頭,小米粒就跟著裴錢一起磕頭。
陳平安雙手捧香,高高舉過頭頂,閉上眼睛,在心中默默許愿。
寧姚也許了個愿。
之后陳平安還在一處名叫妙金山的地方,種下了兩棵菩提樹。
南山寺外,白發(fā)童子仰頭望向那尊菩薩像,猶豫了一下,還是閉上眼睛,雙手合十,為某人祈福。
但愿。
跋山涉水,風景秀麗。久別重逢,故人無恙。
入廟燒香,有求有應。異鄉(xiāng)游子,又逢佳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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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騎龍巷的鋪子外邊,好像拉起了一張雨幕。
目盲老道人趴在柜臺上,青衣小童踩在一張小板凳上,倆好兄弟,喝點小酒打打牙祭。
早些年還是黑炭小丫頭的裴錢,那會兒還在學塾上課呢,每逢下雨天,都會帶著小米粒,腳踩臺階上的雨水,裴錢美其名曰走龍門。陳靈均覺得幼稚得很,就只與她們走過一次。
哥倆聊著聊著,就說到了山上修行一事的大不易,陳靈均抹了把嘴,感慨道:“賈老哥,我這輩子修行路上,資質(zhì)太好,么得什么風雨坎坷,唯獨到了小鎮(zhèn)這邊,有過幾次大兇險,差點就被人一拳打得白日飛升了。如今想來,膽氣雄壯如我這般,還是有幾分后怕啊?!?/p>
當面罵阮邛,拍陸沉肩膀,公然叫板竹樓二樓那位崔前輩,一樁樁一件件的,哪個不是壯舉?陳大爺都不樂意多說。
陳靈均與賈晟酒碗磕碰一下,一飲而盡,抬起一手,雙指黏在一起,“虧得我福緣深厚,自己也機靈,才能次次化險為夷。說真的,但凡我不夠聰明那么一點點,就要懸了?!?/p>
不用想,只要有那么一著不慎,在這處處藏龍臥虎的北岳地界,估計就再沒什么御江浪里小白條,落魄山上小龍王了。
陳靈均抬起酒碗,“好漢不提當年勇,豪情壯志,都是過去的事了,咱哥倆如今都混得不錯,得提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