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峙雙方,面面相覷。
坐在角落的那桌山上修士,其中有一位姿容極美的女子,她大概是沒是想到這么個結果,忍不住笑出聲,只是立即收斂笑意。
在座四人。
來自真武山。
馬苦玄,按輩分他得喊一聲師叔的余時務,馬苦玄的開山大弟子,既是兵家修士又是純粹武夫的一個少年,名為忘祖,以及婢女數典。
馬苦玄一腳踩在長凳上,滿臉笑意,就對那撥地頭蛇施展了定身術,然后與那撥年紀不大的愣頭青們笑道:“發(fā)什么呆,殺了人,還不趕緊跑路?”
少年們轟然逃散。
馬苦玄看著那個一邊跑路、一邊還不忘拿起手中柴刀往別人身上擦拭血跡的少年,以心聲笑道:“如果你大哥回頭罵你闖禍,你又氣不過,然后還有膽子回來這邊,我就收你當徒弟,以后跟我上山當神仙。”
馬苦玄望向正陽山方向,捻起一顆鹽水花生丟入嘴中,“最大問題,還是那個曹巡狩的態(tài)度,禮部侍郎那棵墻頭草,肯定還是要看此人的眼色行事,如果曹枰選擇偏向正陽山,就好玩了。忘祖,你那個以后問拳之人,現在就在正陽山那邊。不過你不一定需要問拳。”
馬苦玄喝了口酒,瞥了眼余時務。
余時務笑著與那木訥少年解釋道:“此次登山問劍,不出意外的話,陳平安一開始是注定不會出手的。而劉羨陽憑借境界和那把本命飛劍的古怪神通,他走到劍頂,沒有問題,大不了就在那邊被幾個正陽山祖師劍仙們圍毆一場,但是想要拆掉那座祖師堂,得靠那個沒有陪劉羨陽一起問劍的陳平安。因為真正的問劍,往往不用與誰出劍,拆解人心,其實才是最上乘的劍術?!?/p>
馬苦玄呵呵笑道:“正陽山劍仙們,嚇死個人。”
余時務神色微變,嘆了口氣,攤開手心,一手掐訣,最后收起雙手,一手持碗,一手捻起一?;ㄉ?,輕輕嚼著,以心聲說道:“我們可以走了?!?/p>
馬苦玄臉色陰沉,“余時務!來之前,你是怎么說的,這是我唯一一個撿漏的機會!結果你讓我就這么走了?”
余時務點點頭,“是的,可以走了。”
馬苦玄死死盯著那個神色平靜的家伙,片刻之后,問道:“真是唯一機會?這次錯過就無?”
余時務還是點頭,“最少在我看來,好像是這樣的?!?/p>
馬苦玄這個以跋扈狂妄名動數洲的家伙,難得流露出一抹疲憊神色。
他這次下山,就是奔著跟陳平安換命而來。因為按照余時務先前的說法,陳平安極有可能會失去劍修身份。不曾想臨了臨了,竟然說要走。只是馬苦玄很快就眼神凌厲起來,笑著喝完碗中酒水,事出有因,未必結果。也好,天底下就該沒什么既定之事。馬苦玄本就不是一個喜歡鉆牛角尖的人,重新變得懶散隨意起來,“等那個柴刀少年回來,我就終于有個不那么廢物的嫡傳弟子了。”
正陽山南方一處深山老林的僻靜山頭。
兩個女子站在山巔。
一個是沒有當真返回落魄山的寧姚,一個是從落魄山悄悄趕來的賒月。
昨天明月夜中,圓臉姑娘隨便幾眼,就看到了那個獨自坐在山頂的寧姚,賒月猶豫了半天,還是打算見她一面。朋友的朋友的道侶,就是自己的朋友嘛。
劍氣長城的寧姚唉,賒月其實早就仰慕得很呢。
只是當她從月色中現身的一瞬間,就后悔了。
因為當時寧姚睜開眼睛,她背后劍匣,哪怕都沒有長劍出鞘,光是那份若有若無的劍意,就讓賒月只覺得自己現身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