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簿,砍柴。
當然還有那暖樹和景清。
被傷過心吶。
不過這筆舊賬,跟暖樹小丫頭沒關(guān)系,得全部算在陳靈均頭上。
陳平安轉(zhuǎn)頭問道:“到底是幾把本命飛劍?”
小陌赧顏笑道:“只有四把,品秩都一般?!?/p>
陳平安拍了拍小陌的肩膀,“小陌啊,經(jīng)不起夸了不是,這么不會說話?!?/p>
小陌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以心聲說道:“公子,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陳平安笑道:“那就別說了。”
小陌嗯了一聲,就沒有將那個想法說出口。
在那遠古大地之上,那會兒小陌剛剛學(xué)成劍術(shù),開始仗劍游歷天下,曾經(jīng)有幸親眼見到一個存在,來自天上,行走人間。
身邊的公子,就很像那個“人”啊。
歲月悠悠,萬年之后,小陌都記不得對方的一切容貌、嗓音了,不知為何,小陌也忘記了遇到了對方后,雙方到底聊了什么,還是其實什么都沒說,反正就只留下了一個模糊的印象,讓小陌萬年不曾磨滅,時至今日,小陌就只記得對方,好像脾氣極好極好,那個唯一剩下的印象,很沒有道理可講了。
對方看天地萬物、有靈眾生的時候,也就是這般眼神溫柔。
花實
火神廟這邊來了個笑嘻嘻的老秀才,站在花棚臺階底部,說是讓封姨幫著打聽打聽皇宮里邊的消息,免得自己那位性情淳樸、與人為善又不諳陰謀的關(guān)門弟子,給某些仗著年長幾歲就倚老賣老的家伙給欺負了,萬一被老不死僥幸蒙混過關(guān)了,還不念好,他這個當先生的,肯定不能袖手旁觀。
老秀才正眼都不看一下老車夫,只顧著與封姨套近乎,見面就作揖,作揖之后,也不去老車夫那邊的石桌坐著,扯了一通好似剛從酸菜缸里拎出來的文字,什么有花月美人便有佳詩,詩亦乞靈于酒,人間若無醇酒,則良辰美景皆虛設(shè)……
封姨受不了這股子酸味,只得給老秀才拋過去一壇百花釀,當是堵嘴之物,坐在花棚底部的石磴那邊,老秀才好像這才瞧見了那個老車夫,趕緊直腰抬起屁股,哎呦喂一聲,捧著酒壇去石桌那邊殷勤含蓄一番,嘀嘀咕咕,為老前輩打抱不平了幾句,怎的只剩下半壇子酒水了,久聞大名,如雷貫耳,難得見上一面,怎么都得不醉不歸的,等到封姨拗不過老秀才的旁敲側(cè)擊,又給老車夫丟去一壇,結(jié)果老秀才就那么死死盯著后者與桌上酒水,視線一上一下,飄忽不定,后者立即心領(lǐng)神會,默默將剛到手的那壇百花釀,推給這位大名鼎鼎的文圣。
然后老秀才就那么坐在桌旁,從袖子里摸出一把干炒黃豆,抖落在桌上,借著封姨的一門本命神通,憑借天地間的清風,側(cè)耳聆聽皇宮那場酒局的對話。
大概文廟諸多陪祀圣賢、祭酒山長,只有這個老秀才,做得出這種上不得臺面的勾當,還理直氣壯。
老車夫坐得渾身不得勁兒,就想要告辭離去。
不曾想老秀才斜眼望來,往嘴里丟入幾顆炒黃豆,“不給面兒是吧?我讓你走了嗎?”
老車夫苦笑道:“文圣說笑了?!?/p>
老秀才嗤笑道:“說笑?需要說嗎,我在你們幾個眼里,本身不就是個笑話,還需要說?”
老車夫心中震驚不已,一時間竟有些惴惴不安。
老秀才今天莫不是要口含天憲,代替文廟秋后算賬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