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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來 第1766節(jié)（第2頁）

尤其別忘了一事，在文海周密還是浩然書生的時候，曾是一步登天，直接從柳筋境躋身的玉璞境。

而這位文弱書生昔年修道理由，竟然就只是為了能夠“這一輩子”多讀點(diǎn)書，才好施展抱負(fù)。

如今被周密留在人間的那個關(guān)門弟子，甲申帳木屐，后來的周清高，就一樣是如此走捷徑。

梁爽其實(shí)也有好奇事，“當(dāng)年我尚未下山時，就從天籟那邊聽說了你的一些事情，比如其中一事，當(dāng)了大驪國師的崔瀺，因?yàn)槭且允淄缴矸菖殉鑫拿}，中土文廟禁絕了文圣學(xué)問，你被連累極多，所以你們就‘理所當(dāng)然’地從仙人跌境了。跌境一事，可是障眼法？”

輩分高不高，年紀(jì)大不大，只需從梁爽喊龍虎山當(dāng)代大天師為“天籟”便知道了。

一般人眼中的理所當(dāng)然，卻是老真人和趙天籟眼中的莫名其妙。

道理很簡單，浩然山巔，居高望遠(yuǎn)，反而不敢低估繡虎的心智。

畢竟是一個只要自己愿意、便可以將文廟副教主視為囊中物的文圣首徒。

結(jié)果誰都沒有想到，這么一位原本可以名垂青史的讀書人，會淪為喪家犬，過街老鼠。

前者是說失去了文脈道統(tǒng)身份，后者是說當(dāng)年繡虎的處境，欺師滅祖，離經(jīng)叛道，在中土神洲，誰都能踩上幾腳，朋友寥寥，好像只有皚皚洲劉聚寶，玄密王朝的郁泮水，還有那個山海宗，對繡虎還算心有同情。

“是也不是?！?/p>

崔東山笑道：“跌境是真，不過更大所求，還是自欺欺人，好瞞天過海。我也是很后來，才漸漸想明白了這件事，被崔瀺蒙在鼓里多年，因?yàn)橐驗(yàn)檫@個老王八蛋，為了欺天瞞地，第一個騙的人，就是另外一個自己，是我崔東山?！?/p>

說到這里，崔東山開始罵罵咧咧。一想到當(dāng)年自己傻了吧唧去驪珠洞天，跟齊靜春斗智斗勇掰手腕，讓如今的崔東山，恨不得挖個地洞鉆下去，那會兒齊靜春，看待那個躊躇滿志、自認(rèn)勝券在握的自己，是不是就像在看個天大笑話？還他娘的得辛苦憋住笑吧？

梁爽抬起一手，心算推衍，輔以掐訣，最終感嘆道：“繡虎夠狠?！?/p>

崔瀺對自己，對那個后來的小師弟，都是如此。

這般為人護(hù)道，獨(dú)一份的。

崔瀺就像……只要陳平安落在我這個大師兄手上，都能夠辛苦維持道心，不至于徹底崩潰，沒有失心瘋，那么天底下就沒外人能夠算計陳平安的道心了。

崔瀺當(dāng)年跌境是真，卻是刻意為之，山巔最高明的障眼法，就是以真相覆蓋真相，而非遮掩。

作為人間第一部道書，被后世尊稱為群經(jīng)之首，此書中早已泄露天機(jī)，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繡虎崔瀺剝離神魂，一分為二，使得人間憑空多出一個崔東山，準(zhǔn)確說來，就是名副其實(shí)的“少年崔瀺”。

關(guān)鍵是那頭繡虎，在這件事上，沒有將自身的事功學(xué)問發(fā)揮到極致，并未追求“兩崔瀺兩飛升”的那個結(jié)果，反而有意無意，刻意限制了崔東山的“棋力”，故而后者除了記憶不全，其實(shí)無論是性情，還是心智，都不如崔瀺本身，就像分出了個界限分明的主次。

梁爽問道：“想要做成此事，崔瀺是與三山九侯先生請教了封山之法？”

崔東山笑道：“既是請教，也是切磋。”

這也就是自己耳濡目染了先生的禮敬前輩，要是換成某個老王八蛋，還不得直接撂下一句“不算什么請教，只是相互砥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