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宗松了口氣,收起牛角刀后,將那匕首一般的短刀,抖了個漂亮刀花,再提起一瞧,銘文“朝露”,劉宗笑問道:“有沒有說頭?”
陳平安介紹道:“真名‘逐鹿’,是正史記載的那把曹子匕首?!?/p>
而陳平安手中這把短刀,銘文“暮霞”,與那把曹子匕首一樣,銘文都是障眼法,這么多年陳平安始終沒有找到此刀的線索,既然能夠與曹子匕首品秩相當,肯定來歷不俗,加上當年是得自那座割鹿山的刺客之手,就被陳平安順勢取名為“割鹿”了。
劉宗眼神贊賞,點頭道:“好刀好名字,當下持刀者,更是如此。”
劉宗身形一閃而逝,只在原地和一襲青衫之間,拖拽出一抹刀光流螢。
陳平安紋絲不動,抬起一臂,以雙指捻住那把逐鹿的刀尖,一掌拍下,重重摔在劉宗的面門上,打得劉宗當場倒地,一把匕首脫手,陳平安再一腳踹中劉宗的腦袋,瞬間橫滑出去數(shù)十丈。
陳平安依舊站在原地,只是將匕首輕輕拋還給劉宗。
劉宗一個蹦跳起身,伸手接住匕首,拿手背擦拭滿臉血水,再歪頭吐出一大口淤血,氣笑道:“好小子,都不壓境?”
陳平安反問道:“壓境不壓境,有區(qū)別嗎?不都還是需要我收手再收手,才能防止不一個不小心就打死你?”
遠遠觀戰(zhàn)的姚仙之,瞪大眼睛,聽著陳先生的那番言語,突然覺得有些陌生,好像自己從未真正認識過陳先生。
老將軍喝著酒,微笑道:“你以為他這些年是怎么走過來的?!?/p>
一樣米養(yǎng)百樣人,百家飯養(yǎng)活一個人。
世道人心,求活不易,此間艱辛困苦,不足為外人道也??赡芪ㄒ谎哉Z,所有道理,劍修只在劍,武夫只在拳。
演武場那邊,陳平安自顧自搖頭道:“只是金身境底子湊合,勉強不算紙糊體魄,就覺得可以當成半個遠游境了?不湊巧,在我這邊,還真不能這么算。”
“求我壓境也可以,我就一壓壓三境,同境領(lǐng)教對方刀法。”
“第二種選擇,壓不壓境隨我,站在原地不動,能不能讓我移步隨你,挪半步都算我輸?!?/p>
落魄山竹樓一脈。
歷來如此教拳喂拳。
受不了,扛不住,退回去喝酒便是,雙方還是劉老哥和陳老弟。
劉宗沒有任何言語,當然選擇第二種。
一炷香之內(nèi),陳平安從頭到尾,巋然不動,若是匕首近身,就輕輕將鋒刃推開,可要劉宗的拳腳湊近,陳平安要么站好挨打,神色淡漠,一位金身境瓶頸武夫的傾力出手,落在青衫身上,顯得極其不痛不癢,要么就是直接……一巴掌拍下去,打得劉宗吐血去。
一場古怪地界的奇怪問拳,劉宗恰似凡夫俗子撼山,不自量力,到最后只會傷拳,出拳越重,受傷越重。
踉蹌起身,身形搖晃,劉宗攥緊手中匕首,腦袋低垂,滿臉鮮血,滴落在地。
劉宗驀然抬頭,已經(jīng)不知換了幾口純粹真氣的老武夫,早已視線模糊,只能依稀看到不遠處那個青衫男子,竟是出爾反爾,毫無征兆地拉開了一個古樸渾厚的拳架,似乎要朝自己主動遞拳。
不是似乎,就是了。
對方終于要遞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