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屏國境內(nèi)的蒼筠湖,與那隨駕城距離不遠(yuǎn),管轄著一湖三河兩渠。
身穿一件姹紫法袍的湖君殷侯,這些年收斂了許多,雖說之前文廟頒布山水神靈的金玉譜牒品秩,蒼筠湖沒有抬升,但是殷侯也算看開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開心的時候,就想一想那黃鉞城和寶峒仙境,也就寬心了。
鐵打的山頭,流水的仙師。
當(dāng)年那條過江龍,是個自稱陳好人的家伙,那叫一個城府深沉,心狠手辣。
當(dāng)時年輕劍仙身邊,還有個好像是江湖偶遇的跟班幫閑,鬼斧宮兵家修士杜俞。
蒼筠湖算是踢到一塊鐵板了,這會兒殷侯都會隱約覺得有幾分“腳趾疼”。
不然殷侯貴為一座大湖水君,哪里需要隔三岔五,主動去與隨駕城那座小小火神廟喝酒。
就像一位清流正途出身的京城六部郎官,需要跟一個地方上的縣太爺稱兄道弟嗎?
今天殷侯修行之余,就打算出門散散心,結(jié)果一個踉蹌,就誤入一處……山巔修士的山水秘境?
結(jié)果一個定睛望去,就看到一位面帶笑意的……熟人,殷侯立即行禮道:“殷侯拜見陳劍仙。”
只需陳劍仙三言兩語,湖君殷侯便斬釘截鐵道:“劍仙說怎么辦,蒼筠湖龍宮就照辦!”
還是當(dāng)年那句老話,一字不改。
一般言語,兩種心思。
上次是形勢所迫,就像刀架在脖子上,不得不從。
雙方斗智斗勇,斗法問劍,都輸給了這位城府深重、心狠手辣的外鄉(xiāng)劍仙。
蒼筠湖不可謂不凄慘,尤其是那幾位心腹,都折在了自家地盤上。使得蒼筠湖從當(dāng)年門庭若市,變成了一處門可羅雀的清凈地。
蒼筠湖周邊十?dāng)?shù)國的山上仙師,誰敢再來這邊喝酒?比一般人多出幾條命嗎?
自己答應(yīng)得如此爽快了,卻見那青衫劍仙毫無離去的跡象,殷侯心中便叫苦不迭,憑咱倆的交情,不至于坐下來推杯換盞吧?
難不成是自己又有哪里做得不對,這個難纏至極的家伙又來算賬了?比如是上次那個杜俞的造訪?問題在于,殷侯自認(rèn)算是很仁至義盡了,真心不能幫杜俞而已,自己又不是那大宗門嫡傳,更不是山澤野修,招惹了瓊林宗,能跑到哪里去?你這位劍仙,今兒要是因為這件事,興師問罪,那我殷侯可就要……伸長脖子,隨便你處置了,反正只要你不打死我,我就去魚鳧書院那邊喊冤,求個公道!
陳平安就像“拖拽”著一位湖君,并肩行走在熟悉的湖底龍宮內(nèi),然后很快就來到水面子上,凌波虛渡,去往那座曾經(jīng)破敗不堪的水仙祠。
至于那炷香,
很多時候,那種發(fā)自肺腑的畏懼,同樣會帶來誠意。
陳平安隨口笑問道:“如今湖君的龍宮佐官,想必?fù)Q了不少新面孔?”
殷侯小心翼翼嚼著這句言語的余味。
對方是在傷口上撒鹽?
不能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