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巔境和止境武夫當(dāng)中選一個,有何不敢?
崔東山笑道:“其實我先生的境界是那止境,但是我覺得洪老哥掙錢辛苦,而且都是極難得的正門錢財,按輩分,他還是我的半個姐夫呢,在城內(nèi)做了這么多好事,打算送點錢給他花,結(jié)果他不領(lǐng)情,非要送錢給我這半個小舅子,我有啥辦法。”
汪幔夢其實也懶得去猜那個青衫客的真實境界,甭管是煉神幾境,都是自個兒踩在梯子上都夠不著的天邊人物。
不招惹,不攀附,敬而遠(yuǎn)之即可。
如果不是眼前這個白衣少年賴著不走,汪幔夢其實也不愿意待在此人身邊,小心翼翼揣摩他的每一句話,甚至是每一個臉色和眼神。
洪稠不就吃了苦頭?
“你知道洪稠為什么不敢賭嗎?”
“怎么說?”
“因為洪稠跟你一樣,不相信好人有好報。”
汪幔夢笑容苦澀,“可能吧?!?/p>
崔東山轉(zhuǎn)過身,看著大雪紛紛落在院中,積雪愈發(fā)厚了,“可能曾經(jīng)相信,后來就不信了?!?/p>
沉默片刻,崔東山繼續(xù)說道:“沒法子,好像這個世道,越相信好人有好報的人,總是過不上好日子,不是爛好人,就是窮好人。就像把陽關(guān)大道讓出來,只能自個兒走獨木橋,辛苦攢下點錢,都還給了日子,最后只攢了一肚子苦水,又不愿意說給身邊親人,朋友,晚輩,說給他們聽?!?/p>
原本覺得對方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聽了最后這番話,汪幔夢眉頭舒展起來,擠出一個笑臉,輕聲道:“誰說不是呢?!?/p>
崔東山微笑道:“最恨譜牒仙師的,不一定是山澤野修,往往是譜牒仙師,因為前者早就摸出了一條相處之道,后者則不然?!?/p>
汪幔夢自嘲一笑,“崔東山,別試探了,雖然不清楚你到底為何如此陰魂不散,纏上我們這些螻蟻,但是說實話,我真心不覺得我們這撥無根浮萍似的廢物,值得你這種人浪費時間,兩顆谷雨錢,很多嗎?對我們來說,當(dāng)然很多,十幾號人忙活了大半年,才掙了這么多,像那錢猴兒他們幾個,可能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著谷雨錢,但是對你來說,兩顆,甚至是二十顆谷雨錢,又算什么呢?!?/p>
“錢猴兒幾個,不是什么可能,就是第一次見著谷雨錢,因為跟你和洪稠都不一樣,他們見著了谷雨錢,第一印象,不是奇怪我為何可以拿出谷雨錢,而是疑惑,在那邊猜測第三種神仙錢,到底是不是真的?!?/p>
崔東山低頭彎腰,攤開手掌,靠近炭火,“你剛才說‘你這種人’,怎么講?怎么就覺得我跟你們不是一種人啦?”
汪幔夢說道:“說不上具體理由,就是這么覺得。”
崔東山問道:“那你覺得我先生呢,跟你們是不是一種人?”
汪幔夢無奈道:“可能嗎?”
崔東山默不作聲,炭火光亮映照得那張俊美臉龐愈發(fā)白皙,輕輕翻轉(zhuǎn)手掌烤火,掌心朝上。
汪幔夢問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曾經(jīng)有過譜牒身份?”
崔東山笑道:“因為你就像半個吊死鬼,解不開脖子上邊的繩索,手摸不著房梁,腳踩不著地面,沒死透,又活不過來,不上不下的,瞧著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