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風兄弟的那棟宅子里邊,仙尉還供著一雙小陌先生親手編織的躡云履呢,一看就老值錢了,仙尉哪里舍得穿,偶爾穿在腳上,在屋內(nèi)踱步,學那真道士步斗踏罡,還真有那種騰云駕霧的感覺,也就是仙尉臉皮薄,不然非要跟小陌先生多要一雙。
陳平安靠著椅背,伸了個懶腰,聽著仙尉說了些關(guān)于那個謝狗的所作所為,一聽就是白景會做的事情,絕不會冤枉了她。
陳平安轉(zhuǎn)頭看了眼臺階,“怎么沒看到岑姑娘練拳?”
仙尉說道:“她啊,回家去了,還沒回呢。”
朱衣童子可沒閑著,正忙著悄悄補救,拿袖子默默擦拭著大如梁柱的椅腳,不管山主大人領(lǐng)不領(lǐng)情,好歹都是一份心意。
陳平安都不知道怎么勸這個小家伙,不由得覺著自家落魄山的風水,確實非同凡響,這些年思來想去,可能真要追本溯源,大概都是先生的功勞吧,至于裴錢幾個,也算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
按照既定路線,風鳶渡船大概會在明后兩天到達牛角渡。
被崔東山挖了墻角的泓下和云子,屆時會跟隨渡船先遠游北俱蘆洲,最終在仙都山那邊落腳,參與大瀆開鑿一事。好像這還是他們的聊到了接替曹耕心位置的新任窯務(wù)督造官,官四品,名為簡豐,好像有點書生意氣,四處碰壁,沒少吃閉門羹,但無論是山上山下隔著一座官場的宋煜章,還是跟簡豐打過一次交道的董水井,都對這個灰頭土臉的簡督造印象不錯。
吳鳶在大驪官場沉寂多年,坐了多年冷板凳,不曾想殺了個漂亮的回馬槍,如今已經(jīng)貴為新處州的刺史大人了,成了貨真價實的一方封疆大吏,至于某些類似朝中有人好做官的閑言蜚語,肯定是少不了的。以前吳鳶在官場之外的身份,除了是上柱國袁氏的女婿,還是國師崔瀺的學生,如今又多出了個莫名其妙的文脈長輩小師叔。
之前陳平安在大驪京城菖蒲河那邊,喝過一頓素酒的原戶部清吏司荊寬,如今亦是離京外放擔任寶溪郡的郡守大人了。
聽說鴻臚寺序班荀趣,他與曹晴朗是科舉同年,如今也高升了,轉(zhuǎn)任兵部的武庫司。
元白還是留在了作為正陽山下山的篁山劍派,沒有答應(yīng)去往桐葉洲。
就是不知道人云亦云樓外的那條巷子,那位劉仙師最近有無攔過誰。
陳平安收起思緒,笑問道:“仙尉,修行如何了?”
仙尉一臉尷尬,哪壺不開提哪壺,打哈哈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修行一事不求快,循序漸進為妙?!?/p>
可事實上,若真能吃碗熱豆腐就漲境界,別說幾碗,直接給貧道來一大盆。只是仙尉繼而轉(zhuǎn)念一想,境界高了,意義何在,中五境,再陸地神仙,上五境?這條道路,何時是個頭嘛,當個看門人不挺好的,做人還得是自己這樣的,怕麻煩就能少些麻煩。至于修行什么的,就讓那些追求功德圓滿的真道士們忙去吧,自己這個假冒道士,還是看書要緊。
劍光一閃,小陌憑空現(xiàn)身此地,這段時日他都待在小鎮(zhèn),得在騎龍巷那邊盯著點白景,免得她又鬧幺蛾子。
瞧見了自家公子,小陌欲言又止。
陳平安以心聲道:“之所以會分出一粒心神在外,是因為……”
小陌瞬間恍然,說道:“公子不用說了?!?/p>
在煉劍。
可能道場就在天外。
至于具體如何煉劍,小陌就不過問了。
先前在那個光陰長河的渦流當中,因為聊起了純屬空想的某個門派,陳平安突然笑道:“得再加一人,首席供奉吳霜降?!?/p>
白發(fā)童子躍躍欲試,“隱官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