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蔭赧顏一笑,難怪方才嘗試著按照陳山主的“導引術”運氣,就會瞬間覺得氣悶不已。
朱斂笑道:“要是你真想學拳,可以自己與山主開口請教?!?/p>
“但得根本莫愁末,群魔不能亂真說。我家山主與人教拳,機會難得,何止是千金難買,曹蔭,你倒是可以試試看,近水樓臺先得月嘛?!?/p>
曹蔭搖頭道:“貪多嚼不爛,煉氣習武難兼?zhèn)洌∽硬桓姨岢鲞@種無理要求,耽誤陳山主的寶貴光陰?!?/p>
看著那位青衫男子的氣定神閑,再看著曹鴦有所明悟的滿臉驚喜神色,最后看著陳山主輕輕點頭,好像認可了曹鴦的演練。
少年心想大概這就是傳說中的宗師風范吧。
陳平安笑道:“光是說與聽沒大用,于靜處走樁練拳,下再多苦功夫打熬體魄、嫻熟招數(shù),就跟老學究在書齋的空頭講章,見不著真正功夫,沒有大量的切磋和實戰(zhàn),任你學會了千百種高明拳招,還是花拳繡腿,遇到那些招數(shù)不多卻能融合三兩拳理為真意的同境武夫,很容易幾拳就倒地,曹鴦,不如你我搭搭手?”
曹鴦滿臉漲紅。
她還真不太敢。
朱斂輕聲調侃道:“到底是小姑娘臉皮薄,換成白玄,這會兒已經龍精虎猛咋咋呼呼出拳往山主那邊沖去了?!?/p>
曹蔭以心聲說道:“曹鴦對陳山主最是敬重,平日里與我每每聊起山主,她就跟變了個人一樣?!?/p>
朱斂聚音成線,與少年密語道:“放心,曹鴦只是禮重我們山主,不涉及男女情愛,今年心頭喜歡之人,還是去年之舊容顏。”
曹蔭本就沒有往這方面去想,結果被老廚子這么一說,少年也是霎時間紅了臉。
陳平安將腋下包裹遞輕輕拋給朱斂,再伸手一抓,將演武場兵器架上邊的一桿木槍駕馭在手。
五指指尖微動木槍在手心處旋轉數(shù)圈,如蛟龍滾壁,驀然握緊,槍尖嗡嗡作響作龍鳴。
一身青衫長褂,腳踩一雙布鞋,陳平安手持木槍,站在庭院中央,說道:“剛好借此機會,讓我見識一下,你們曹氏武夫立身之本所在?!?/p>
陳平安的言下之意,再清楚不過了,曹鴦輸拳沒什么,只是你別丟了曹氏刀法的臉。
“同境切磋?!?/p>
陳平安說道:“武夫問拳,沒有身份高低,只有拳法高低,沒有年紀大小,只有意思大小,曹鴦,你要是覺得擔心傷到我,當然可以手下留情,我自會在這場切磋里邊,與宅心仁厚的曹鴦還禮致謝?!?/p>
少女啞口無言。
檐下觀戰(zhàn)的曹蔭,總覺得眼前的青衫男子,與上次在竹樓外找他們和顏悅色閑聊的陳山主,很不一樣,判若兩人。
朱斂會心一笑。
從竹樓二樓走出來的武夫,為人教拳喂拳,說話都這樣,寥寥數(shù)語,往往比拳頭更有力道。
陳平安瞇起眼,好像要提木槍前行。
剎那之間,曹鴦便持刀后退一步,她低頭彎腰,死死盯住那個氣勢渾然一變,宛如一座巍峨青山的男子。
直覺告訴她,對方只需遞出一招,自己就會死,而且是那種怎么死都不知道的憋屈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