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道士咦了一聲,恍然大悟,對啊,他們都是住客,一新一舊而已。
薛如意猶豫了一下,“陳道長能否傳授最恰當(dāng)?shù)拈_府和火煉之法?”
道士搖搖頭,“張侯一心只讀圣賢書,貧道粗鄙,可教不了他上乘的仙家術(shù)法?!?/p>
薛如意有些著急,“你怎么還記仇呢?!?/p>
道士微笑道:“錢財分明大丈夫,愛憎分明真豪杰,沒點脾氣和風(fēng)骨,怎么當(dāng)?shù)篱L。”
薛如意伸出手,“之前道長與我兜售的那幾種符箓,我都買了。”
道士哎呦一聲,連忙抬起袖子,快步走向她,“貧道早就覺得張公子根骨清奇,有此符箓,有如神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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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倒春寒,尤其明顯,在二月末,還下了一場鵝毛大雪。
青靈國旌陽府這邊,自古就有喝早酒的習(xí)俗。
化雪過后,即便被凍成了鵪鶉,不光是男人,還有婦人,相互間呼朋喚友,市井坊間還是處處飄起肉香和酒香。
旌陽府境內(nèi)有一個歷史久遠的仙家門派,裁玉山竹枝派,是那劍仙如云正陽山的藩屬門派之一。
一條冰面剛剛解凍的溪邊,流水潺潺,有個中年男人身穿棉袍,腳踩一雙麂皮靴,腳步匆匆,踩在泥濘道路上,一邊拍打身上的石屑塵土,瞧見遠方一個黑著臉的老人,趕忙三步做兩步湊向前去。
老人疾言厲色道:“陳舊!你到底怎么回事,正主都到了,你還沒個人影,要我來這邊接你,好大架子,當(dāng)是夏侯公子請你喝酒嗎?!”
男人委屈道:“白伯,我這都算提前一刻鐘出門了?!?/p>
被稱呼為白伯的老人怒道:“約好了巳時中喝早酒,夏侯公子便要準(zhǔn)時到場嗎,提早一刻鐘赴約怎么夠,你怎么都該至少提前半個時辰,這點人情世故都不懂,怎么當(dāng)?shù)闹?!?/p>
男人低頭哈腰,呵氣暖手,“外門知客,外門知客。白伯,消消氣,回頭請你喝壺松脂酒?!?/p>
老人瞪眼道:“下不為例!”
男人使勁點頭,“保證保證,下不為例!”
老人猶豫了一下,以心聲說道:“夏侯公子是怎么個脾氣,你就算沒有親身領(lǐng)教過,多少也該聽說幾分,沒輕沒重的,這個酒局被你搞砸了,好事變壞事,到時候不還得轉(zhuǎn)頭怨我?”
男人搓手笑道:“要是真因為這么點小事,就被夏侯公子記恨上了,怨誰也不會埋怨白伯,我的良心又沒被狗吃掉?!?/p>
老人瞥了眼男人肩頭的碎屑,顯然這小子又親自下坑洞尋脈采石去了,老人不動聲色,只是眼神柔和幾分,卻冷哼一聲,“你一個光腳不怕穿鞋的外門知客,是不用怕吃夏侯公子的掛落,大不了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么,我要是被你連累了,還怎么走,能夠扛著一整座裁玉山跑路嗎,到時候你小子別被我碰上,否則我見你一次罵一次?!?/p>
所謂的面冷心腸熱,不過如此了。
總有些老人,總喜歡故意說些不中聽卻在理的話,仿佛生怕別人念他的好。
男人好像是個混不吝的貨色,嬉皮笑臉給老人揉起了肩膀,“白伯可是老神仙,扛座裁玉山還不是照舊健步如飛?”
老人一抖肩膀,震掉那個棉袍男子的雙手,教訓(xùn)道:“好歹是個知客,攢了錢,買件像樣的法袍,瞧你這窮酸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