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看了眼陸沉,“見錢辦事?!?/p>
陸沉放下酒碗,打了個酒嗝,先是嘀嘀咕咕,似與人竊竊私語,然后道士抖了抖袖子。
無奈也是無奈,只是見錢辦事,都不是拿錢辦事啊。
誰讓貧道與陳山主是一見面就可飲酒的摯友親朋呢。
周楸縮手在袖,驚疑不定,這個窮酸道士,是在裝神弄鬼作妖嗎?只是意義何在?
片刻之后,巷子那邊便憑空出現(xiàn)一個扎丸子發(fā)髻的年輕女子,身材修長,露出高高的額頭,她望向院內(nèi)背劍少年,笑道:“師父?!?/p>
又與誰問梅花消息
故地重游,物是人非,前塵往事,恍如一夢中。
書簡湖,素鱗島。
原本在閉關(guān)的島主田湖君悄然出關(guān),在山巔一座閣樓內(nèi)擺下酒席,與一個儒衫綸巾的青年修士相對而坐。
田湖君臉色微白,甚至不敢說幾句寒暄言語,就像是一個自知頑劣的學(xué)塾蒙童在聆聽師長教誨。
青年收起思緒,微笑道:“秦師兄還是這么忙嗎?”
既然對方是一種疑問語氣,田湖君就迅速小心醞釀措辭一番,顫聲答道:“秦傕與墜鳶山趙浮陽是舊識,我與合歡山粉丸府虞醇脂也不算陌生,一百多年前虞醇脂曾經(jīng)來過青峽島,師尊是讓我代為待客的,前些年虞醇脂的兒子虞陣,也曾悄悄游歷書簡湖,拜訪過我這座素鱗島,所以這次合歡山招親,秦傕不好推脫,就單獨趕去赴宴了,我需要閉關(guān),也不愿與那合歡山扯上關(guān)系,便婉拒了邀請,合歡山酒宴就在今夜舉辦?!?/p>
該回答的,一五一十照實說,只是田湖君絕不多說多余話,就怕畫蛇添足,橫生枝節(jié)。
比如那合歡山,如今自稱什么小書簡湖。田湖君敢多說一個字?
她一時間心中恨極了那個虞醇脂,好死不死的,怎么就認識了這么一號婆姨。
青年喝了一口酒,是他登島之前專程從池水城那邊買來的烏啼酒,調(diào)侃道:“一百多年前?前些年?好像田師姐說話還是這般含糊不清?!?/p>
田湖君霎時間臉色雪白,趕忙報出兩個準確數(shù)字。
青年抬起手掌,用手心擦了擦嘴鼻,隨意道:“師姐不用這么緊張,號稱小書簡湖而已,又不是真的書簡湖,何況真的書簡湖又如何,如今不就在師姐與我的屁股底下?!?/p>
昔年泥瓶巷的鼻涕蟲,如今的白帝城顧璨。
多年前離開書簡湖,如今剛剛從蠻荒天下返回寶瓶洲。
顧璨沒來由問道:“師父沒答應(yīng)劉老成繼任真境宗的靨,她聽了些不該聽的。
否則顧璨的這個問題,她便不用假裝不知道了。
“師姐又沒做什么虧心事,何必如此緊張,此地?zé)o銀三百兩么,我要不是清楚師姐的為人,就要對師姐疑神疑鬼了。”
顧璨放下酒杯,站起身,憑欄而立,“桌上的一對花神杯,就當是預(yù)祝師姐閉關(guān)成功、將來躋身元嬰的賀禮,不是仿造贗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