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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來 第2229節(jié)（第2頁）

魏檗笑道：“跟誰都不熟，只從紙面上看，分不出高下，各有優(yōu)點。”

說了等于沒說。

范峻茂說道：“連魏山君都不熟，我就更抓瞎了?！?/p>

晉青說道：“折江水神伍蕓，性格剛烈，又當(dāng)了很久的錢塘長佐官，兩江本就同源，水性天然相通，還是比較合適補缺的?！?/p>

兵部老尚書笑道：“所以歷史上才需要敕建高塔以鎮(zhèn)潮水嘛?！?/p>

曹涌臉色尷尬。

陳平安問道：“趙尚書，大驪京城工部這邊，有無岑文倩在陪都工部的履歷和考評，如果有的話，今天可以拿出來做個參考?！?/p>

趙端瑾答道：“有。馬上就可以拿過來。”

陳平安點頭道：“那就有勞趙尚書立即派人取來過目?！?/p>

范峻茂靠著椅背，輕輕呵了一聲，比起那種毫不掩飾的嗤笑，略好幾分。

你陳國師都這么說了，在座的又不是傻子，大伙兒還討論個屁，浪費口水么，直接讓岑文倩當(dāng)錢塘長就好了嘛。

如果不是地點不合適，坐門口的姜尚真，都想要朝這位女子山君伸出大拇指了。

趙端瑾摩挲腰間一塊玉牌，再抖了抖袖子，身前便浮現(xiàn)出一條千步廊兩側(cè)的南薰坊、科甲巷諸多衙署“袖珍木造模型”，只見這位并非練氣士的禮部尚書動作嫻熟，場景不斷變換，很快便從自家“禮部衙門”的一處檔案房那邊，好似隔空取物一般，從一堆卷宗當(dāng)中抽取出關(guān)于岑文倩在陪都工部的檔案記錄，趙端瑾再手指敲擊玉牌一下，景象隨之消散，唯有那份檔案留在禮部尚書的手上。

陳平安才知道，原來御書房的小朝會議事，還可以如此作為，確實省時省力。

屋內(nèi)再次傳閱這份記錄，先前諸位在座神靈，只知道岑文倩在陪都工部做了實事，但是具體是什么功勞，以及如何做成的，并不清楚。但是在這份趙端瑾剛剛“搬來”的檔案之上，一目了然，詳盡記錄了岑文倩以水部員外郎身份提出的每一條建言，如何疏浚河道、拓寬支流水域或是江河改道，在何地進行“合龍”……附加工部諸司不同官員的勘驗結(jié)果和考評內(nèi)容。

陳平安緩緩說道：“以后大驪的山水官場，包含五品以及五品以下，各路山水、城隍廟和文武廟的神祇英靈，就地升遷的規(guī)矩不變，還是更多遵循就近原則，但是神位在五品以上的升遷，除了某些特例，一般都會從外部選調(diào)赴任。除了山水相沖的忌諱，山、水神靈之間不宜互換身份，其余京師州郡縣在內(nèi)各級城隍廟，加上文武廟，都有可能轉(zhuǎn)任別地山神、水神，與之同理，后者也可以補缺前者。”

“這是為了免得出現(xiàn)兩種極端情況，不是一團和氣，自立山頭，報喜不報憂，一座座地方衙署只盯著自身利益。不然就是長久內(nèi)耗，把全部心思放在爭權(quán)奪利上邊，內(nèi)部同僚之間相互傾軋排擠，導(dǎo)致誰做得多，就錯得多，與朝廷吏部和五岳山君府秘密揭發(fā)，告狀成風(fēng)?！?/p>

“流水不腐戶樞不蠹，山水官場，五品之上，也要遵循朝廷官員不得在原籍任職的定例。每一次例外，都需要在大驪禮、吏兩部存檔，舉薦者，附議之人，持有異議者，都要清清楚楚寫個明白，方便以后查賬?！?/p>

“事后證明某某人舉薦有功，不賞，這只是在其位謀其政，職責(zé)所在而已。但是如果舉薦有誤，要罰，因為這是失職。有人說天底下最容易的事情就是做官，外人當(dāng)真無妨，可以隨便理解這句話，可既然都說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又是自古而然的學(xué)而優(yōu)則仕，我倒要看看，當(dāng)官到底是怎么個容易。比如今天長春侯舉薦岑文倩擔(dān)任錢塘長，假定審議通過了這項任命，連同我陳平安在內(nèi)，只要是今天選擇附議的，以后岑文倩在錢塘長任上的貪墨，怠政，假公濟私等等，我們有一個算一個，都得按照崔國師定下的那份吏部舊例，好好算一算是怎么個加減法了?！?/p>

“此外，山水官場的告狀一事，必須實名舉報。但是與此同時，受理案件的五岳山君府和大瀆侯伯兩府在內(nèi)，還有州一級城隍廟，作為與之職責(zé)相關(guān)的監(jiān)督、功過糾察等衙署，查案就一查到底，不怕翻舊賬，往前推一千年，都可以查，甚至是只要能查到幾百年前的檔案，就必須查到幾百年前為止，所以從今天起，就沒有什么既往不咎的官場講究了。再往后盯著至少百年光陰，被下屬或是官場同僚舉報的某位山水神靈，如果膽敢挾私報復(fù)，或是變著法子給誰穿小鞋，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他們又無法自證清白，那就罪加一等，一律從重處置。大驪朝廷的禮、吏和刑部，會聯(lián)手設(shè)置一個新機構(gòu)，三部衙署各自最少讓一位侍郎出面兼管此事，五岳大瀆和京師城隍廟，讓一司主官按時來此京城衙署點卯議事，共同負責(zé)定期查閱與之相關(guān)的卷宗?！?/p>

曹涌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提出任何異議，既然是公事公辦，他不好替老友伍蕓多說什么。

而且今天陳平安是首次以大驪國師身份參與議事，曹涌何等熟諳官場門道，確實不宜開口反駁什么。

何況陳平安是在就事論事，不單單是針對錢塘長補缺一事了，而是涉及到了整個大驪山水官場的新規(guī)矩。

今天簡簡單單一句“流水不腐戶樞不蠹”，可就是以后整個大驪山水官場，長達百年千年的幾家歡樂幾家愁啊。

至于另外的那些議題，曹涌就更不敢摻和了。

除了曹涌，其實幾乎所有在座神靈，都有些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