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年在酒鋪那邊,只說第一眼,陳平安還真沒看出柳勖是騾馬河的少當(dāng)家,事實(shí)上如果不是酒鋪客人泄露身份,就一直把柳勖當(dāng)個殺豬都嫌刀快的窮光蛋了。
鐘倩說道:“老話不是說了,清貧是讀書人順境,節(jié)儉即是種田人豐年。這位柳劍仙戴著磨損厲害都不舍得丟的老舊貂帽,一看就是個既清貧又節(jié)儉的,這不是有錢是什么?!?/p>
陳平安咦了一聲,“鐘宗師,可以啊,以前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會說話,怎么在山上,你不多聊幾句?”
難怪在落魄山待得那么樂在其中。
鐘倩說道:“在咱們山上,我又不常出門,每次到了飯桌上,吃飯夾菜喝酒還來不及,聊啥?!?/p>
陳平安氣笑道:“你也夠不要臉的,什么‘咱們’山上?你暫時就是個客人。”
鐘倩啊了一聲,“山主,咱倆熟歸熟,我對你敬佩歸敬佩,可這話我真就不愛聽了,怎么就是外人了,我在已經(jīng)歸我的那棟宅子里都做好幾缸子的冬腌菜、豆腐乳和臭鱖魚了?!?/p>
陳平安突然罵了一句娘娘腔。
鐘倩嘿嘿笑著,“我又不生氣。”
結(jié)果陳平安又罵了一句。
鐘倩還是滿臉無所謂。
陳平安這才微笑道:“以后別在意這個混賬說法,你可以在拳上在意,打人別手軟,但是你心里邊別當(dāng)回事?!?/p>
鐘倩嗯了一聲。
沉默片刻,鐘倩輕聲道:“陳山主,我要是個女人……”
“打?。 ?/p>
陳平安霎時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嚇得差點(diǎn)丟了魚竿就跑路。
鐘倩哈哈笑道:“陳山主,你這個道理說得好沒道理?!?/p>
陳平安揉著下巴,似乎在思考某個問題。
這下子輪到鐘倩心慌了,只得趕忙澄清道:“陳山主,一句玩笑話,千萬別當(dāng)真,我可是喝過花酒逛過青樓的,江湖上相好的紅顏知己,都不止一兩個,要不是當(dāng)年鬧出那樁風(fēng)波,必須逃命,我早就成親了,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帶你見見她們,說句不夸張的,她們都是一等一的好身條,膚白貌美,大xiong脯腚兒……”
陳平安回過神,笑道:“沒事,方才有點(diǎn)分神了。當(dāng)年在酒鋪,你這種玩笑話,就是毛毛雨?!?/p>
一位氣態(tài)雍容的男子來到岸邊,笑著抱拳道:“見過陳先生?!?/p>
南苑國太上皇,龍門境瓶頸煉氣士,魏良。
他身邊跟著一位在螺黛島落腳的龍袍少女。
陳平安笑著點(diǎn)頭致意,“好久不見?!?/p>
魏良以心聲說道:“鬼物之身的江神子,這些年一心想要與陳先生尋仇?!?/p>
陳平安說道:“是當(dāng)年南苑國進(jìn)京趕考的那個狀元巷讀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