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馬徹一下子銳氣全無,呆呆站在臺階底部,手腳冰涼。
青衫劍客與他擦肩而過,笑道:“嫌棄她們礙眼,怕她們事后嚼舌頭?好辦,不如先殺了她們?可以不計入一炷香光陰之內?!?/p>
馬徹好像陷入天人交戰(zhàn)的處境,一位身材矮小的持劍婢女冷若冰霜,她向前跨出一步,抖了一個劍花,似乎在提醒這個被玉宣國士林說成是文曲星下凡的少年,你馬徹,試試看?!馬徹嚇了一跳,再不敢有sharen滅口的念頭,徑直跑向馬川馬璧兄弟二人那邊,手持那方價值連城的硯臺,少年高高舉起手臂,顫顫巍巍,古硯上刻著那幾句硯銘,好像也隨之搖搖晃晃起來。
兩個脖頸青筋暴起的難兄難弟,由于既無法開口言語,手腳又動彈不得,他們只能用sharen的眼神死死盯住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
馬徹一下子就淚流滿面,喃喃道:“我下不去手,下不去手……不要逼我,不要再逼我了?!?/p>
陳平安坐回臺階,攥著那把松針的手,輕輕握拳,捶打xiong口,皮笑肉不笑道:“手足相殘,觸目驚心,令人痛心疾首啊?!?/p>
異象橫生,婢女秋筠伸手探臂朝書房那邊一抓,將一把釘入墻壁上長劍駕馭在手,她體態(tài)輕盈如蜻蜓點水,倏忽間就來到馬徹身后,一劍筆直刺出,就將少年刺了個透心涼。
馬徹呆呆低頭望去,半截長劍透出自己的xiong膛,略帶弧度的鋒銳劍尖,竟然沒有些許血跡。
青衣婢女秋筠的腦袋一側太陽穴,如遭撞擊,頭顱晃蕩出一個幅度,這名為了心儀男子好似殉情的女子,當場斃命倒地。
嬌軀墜地之前,她深深看了眼情郎。
陳平安雙指并攏一劃,穿透馬徹的長劍原路折返,重新釘入書房墻壁,長長的金色劍穗,朝向地面,溫順下墜。
馬徹好像被這一劍徹底激發(fā)起了怒火和恨意,在發(fā)現(xiàn)自己挨了一劍卻毫無痛苦之后,他也顧不得深究緣由,眼眶通紅,一把抓住那馬川的腦袋,往青衣婢女那邊拖拽而走,再將馬川往地上一摔,將后者臉面與那賤婢對視,高高舉起手中那方篆刻古圣賢語的沉重硯臺,重重砸在馬川的脖頸處,一下又一下,很快就砸得后者骨骼碎裂,瘋了一般的少年臉色猙獰,開始用手中瓷片磨掉馬川的血肉皮膚……
先前劍仙sharen,劍氣也好,松針作袖珍飛劍也罷,都太快了。
眼前這一幕慘絕人寰的畫面,卻是名副其實的鈍刀子割肉。
馬璧眼睜睜看著這一切,心如刀絞,肝膽欲裂。一向覺得sharen最是快意事的他,既怕死,更怕這個死法。
瘋了,好像所有人都瘋了。
被鮮血濺射滿身的少年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那個站在原地束手待斃的馬璧。
院內,有些青衣婢女幾乎將苦膽汁水都吐完了的,先后抬起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望向臺階那邊,那個神色專注卻淡然的青衫劍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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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腰山的道旁酒肆,裴錢落座后,徑直問道:“這次喊過我來是為了什么?”
不如先忙正事再敘舊。
劉羨陽一貫是坐沒坐相的德行,一只腳踩在長凳上,晃著碗,笑道:“喊你過來助陣,是顧璨的意思,若只是按照我的想法,哪里需要這么興師動眾,否則也太給永嘉縣馬氏臉了,他們又沒有一位飛升境坐鎮(zhèn)家宅。顧璨呢,是擔心你師父在馬府里邊,一個沒能收住手,殺瘋了,鬧出一樁類似江湖演義小說上邊的慘案,滅人滿門,斬草除根,別說人,連馬家會下蛋的雞鴨都給宰了一干二凈,說不定連灶房那邊被人撿出來的雞鴨蛋都給搖碎嘍?!?/p>
裴錢啞然失笑,師父怎么可能如此作為,只是劉羨陽和顧璨今兒坐在這里,還是讓裴錢覺得心里舒坦,便跟他們敬了一碗酒。
顧璨端起酒碗,悶了一大口,說道:“我沒這么說過。”
緊接著顧璨補了一句,“但我確實是這么想的?!?/p>
劉羨陽說道:“所以顧璨擔心我們倆攔不住陳平安,你在場,說不定陳平安還會稍微顧及身份,想要在你這邊維持師父臉面和好人做派,不至于在那邊殺紅了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