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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來 第2359節(jié)（第3頁）

陳平安笑而不言，只是一步跨出，帶著余時務(wù)離開仙家府邸，徑直來到那處遺跡的青色河畔，將那兩位女子喊來跟前，“幫你們相互引薦一下，這位是余時務(wù)，余道友。她們是蠻荒女修，真名蕭形，馬府廚娘，化名于磬。接下來，我會放開大部分禁制，讓你們自由往來于多數(shù)的幻象天地。”

如此一來，五行有三。

于磬神色木然，渾渾噩噩，行尸走肉一般，真是度日如年一般的慘淡光景。反觀蕭形眼神炙熱，終于又多了個聊天解悶的對象。

陳平安悄然撤掉于磬身上的那條光陰流水，這讓脫離那座無形牢籠的于磬瞬間神識清明起來，只因為她一時間無法適應(yīng)，頹然坐地，大口喘氣，汗流浹背。蕭形想要去攙扶，立即被于磬厲色訓(xùn)斥，蕭形笑得花枝招展，她伸手指向體態(tài)豐腴的婦人，好似邀功一般，與陳平安和余時務(wù)言語一句，說她不是心心念念想著當(dāng)劍修嘛，我就好心好意，幫她打造出了一把品秩很高的本命飛劍，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鴆酒……余時務(wù)見此便有些頭疼，以后就與她們朝夕相處？

陳平安分別交給他們一些金色的樹葉，“既是幻象天地所在，又是開門的鑰匙?！?/p>

陳平安微笑道：“補漏趁天晴，讀書趁年輕。不懂裝懂永遠飯桶，邊學(xué)邊問才有學(xué)問。你們共勉。”

如果說一個人的記憶，是所有情緒的寄托之所。

那么這些樹葉上的每一條脈絡(luò)，就承載著千百個故事的悲歡離合?？赡苁清矿H無故墜井，興許是風(fēng)月共婆娑。

————

劍氣長城的城頭之上。

馬苦玄緩行積雪中，笑道：“機會難得，趁著我談興正濃，你就沒有什么想問的？說實話，某些老黃歷，我所知道的真相，任你陳平安經(jīng)歷再多見識再廣，也未必有我清楚。”

陳平安果然開口問道：“你為何不主修雷法？豈不是事半功倍？”

因為陳平安幾乎已經(jīng)可以確定，那位躲在大驪京城的老車夫，是遠古雷部斬勘司的主官神靈，而他明擺著對杏花巷馬苦玄押注最重，寄予厚望最多。顯而易見，馬苦玄是雷部高位神靈轉(zhuǎn)世無疑。而人間眾多聲音類別當(dāng)中，回旋最激蕩者當(dāng)屬雷鳴。

記得當(dāng)年有一尊高位神靈從天外降臨在桐葉洲陸地，繼而跨海登岸寶瓶洲，但是最終被崔瀺和齊靜春聯(lián)手擊敗，神祇正是遠古天庭十二高位之一的“回響者”。

馬苦玄同樣沒有任何隱瞞，道：“就憑我的前身和根腳，再加上這一世皮囊的修道資質(zhì)，馬苦玄這輩子還需要修行什么雷法嗎？也就是龍虎山天師府不識貨，不然就是那個趙天籟算到了真相，可惜他臉皮薄，不肯放低身架與我請教，不然我還真不介意幫著他們將五雷正法拔高一層境界?！?/p>

陳平安一時語噎。

馬苦玄樂了，難得讓這家伙吃癟一次。

抬手抖袖，馬苦玄拂開眼前一大片落雪，出現(xiàn)了一金一銀兩種絲線，金色的脈絡(luò)，穩(wěn)固堅牢，幾乎紋絲不動，只是色彩有深淺之別，似是寓意人與人之間的因果，每條飄忽不定的銀線，則代表每一次的心聲，可以是面對面產(chǎn)生的痕跡，也可以雙方根本不用相對而視，完全無視地理距離，可以肆意穿梭光陰長河，每一種心領(lǐng)神會和遙相呼應(yīng)，就是提起一條線，故而后世練氣士的心聲手段，還有武夫的聚音成線，究其根本，源自遠古神靈相互間的交流，足可跨越無數(shù)星辰，如今山上有忌諱，不可直呼圣人和十四境修士名諱，后者很容易就心生感應(yīng)，其實也是這條脈絡(luò)的延伸。

如果說天外每一顆星辰，都是一具具漂浮在光陰長河中的神靈尸骸，散亂再凝聚而成。那么遠古神靈間的“心聲”交流，就可以無視這些十四境大修士也許窮其一生都無法從此到彼的某段遙遠距離。

馬苦玄繼續(xù)說道：“至于那尊回響者從桐葉洲趕來寶瓶洲，此舉可以視為周密對我的一種招徠，但是我拒絕了，彼此心照不宣，周密見我不領(lǐng)情，他就不再勉強，免得節(jié)外生枝，妨礙他的登天離去，那就得不償失了?！?/p>

陳平安雖說出身是差了點，可這家伙先是得到齊靜春的傳道，代師收徒，再是崔瀺護道，然后是劉十六在落魄山出拳，到了劍氣長城還有左右傳授劍術(shù)，如今猶有恢復(fù)文廟神位的文圣庇護，那老秀才跟只老母雞似的護住小雞崽兒，如此待遇，看遍天下，誰有？

就像某些后知后覺的旁觀者，總會酸溜溜一句，換成我是那個姓陳的年輕隱官，有此福緣，別說上五境，早就是飛升境了。

馬苦玄眼神幽幽，“齊靜春不也給你指明了一條契合自身的大道。要不是先前你說了句‘吾從眾’，我真要罵你一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p>

馬苦玄問道：“你重返上五境，就是走這條路？”

陳平安搖搖頭，“沒有?！?/p>

要更難一點，屬于自討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