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存在,心中咦了一聲,倍感意外。原來那個年輕隱官竟然站在原地,紋絲不動,沒有沿著他一條同時煉一截光陰水與一段黃泉路,反而選擇寧肯受傷,也不被光陰長河裹挾,順勢跟著流水一起倒轉(zhuǎn),返回他跟蕭樸、劉桃枝前一刻同處的“原地”。
陳平安沙啞開口,與之遙遙言語道:“等著?!?/p>
一切恢復(fù)如常,崇陽觀涼亭外,蕭樸臉色慘白無色,恍如隔世,一團漿糊。
劉桃枝心情沉重無比,若說先前陳平安的興師問罪,自己還能緩和幾分,現(xiàn)在出現(xiàn)了這種事情,怎么算賬?
往小了說,是櫻桃青衣一脈與西山劍隱一脈心中記恨,刺殺大驪國師,往重了說,是洗冤人三脈勾結(jié)蠻荒?
反而是被刺殺的陳平安,轉(zhuǎn)過身,神色自若。
本以為會莫名其妙挨上來自青冥天下那邊的吾洲一劍。
不曾想竟是頭鬼物率先出手,只是一心sharen,只求sharen,對方到底圖個什么?
昔年城頭之上,陳平安剛剛擔任隱官的時候,就有一位劍氣長城本土劍修,也是這般毫無征兆,暴起sharen。
吃過一次虧,陳平安就不犯第二次錯,所以這趟二度做客崇陽觀,是有備而來,多穿了幾件法袍,兵家寶甲。
千日防賊,熟能生巧。
連那十四境女冠,吾洲跨越天下的遞劍,陳平安都做好準備接下一劍了,此次還不是個十四境,若是都接不住,不如躲在落魄山中,或是干脆搬去文廟功德林看書好了。
所以這場沒頭沒尾的偷襲,劉桃枝和蕭樸覺得驚心動魄,被刺殺的陳平安,反而還好。
陳平安為何會多次看那蕭樸身上的法袍?
再“見錢眼開”,陳平安很重規(guī)矩,豈會三番兩次盯著一位女子反復(fù)多瞧。
一般而言,蠻荒天下的新晉十四境,想要與浩然天下這邊的陳平安砸一道術(shù)法就跑路,首先就得先過禮圣和文廟這一關(guān),不是完全沒有可能性,而是不大。因為禮圣就在天外,盯著那條“青道”。所以陳平安思來想去,最擔心的,就是一種鬼鬼祟祟的“繞道”而行,比如大修士通過某條陰冥之路,刺殺自己。
所以陳平安才會對青裙婦身上這件法袍如此在意,小心再小心。
蕭樸自然是百口莫辯,幾次想要開口說話,都被她咽回肚子。
劉桃枝亦是無可奈何,這該如何跟陳平安解釋,如何與中土文廟解釋?
那刺客,不管是如何附身蕭樸的,境界之高,手段之秘,匪夷所思。
一位飛升境巔峰修士的壓箱底術(shù)法?
不對,已至圓滿境地,只差半步?
是某位“十四境候補”刻意針對陳平安,一場處心積慮的鬼祟襲殺?!
陳平安與馬苦玄一戰(zhàn),確實受傷不輕。
挨了這么一下,雪上加霜,受傷更重。
陳平安咳嗽幾聲,握拳抵住嘴邊,休歇片刻,收手縮袖,開口笑道:“沒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