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東山立即雙指并攏在嘴邊一抹,使勁搖頭如撥浪鼓。
裴錢說道:“師父讓我捎句話給你,那幾個蠻荒余孽攪局者,他已經(jīng)有一條線索了,心中多出一幅畫像,是那個化名豆蔻的蠻荒劍修。師父讓你放寬心些,他自有手段,有機會順藤摸瓜,說不定可以將那個金丹境符箓修士一并找出。”
崔東山學(xué)那白發(fā)童子做派,開始振臂高呼,“先生英明,先生神武,先生比真無敵還要無敵!”
裴錢說道:“馬苦玄已經(jīng)死了。師父受傷不輕,那把長劍夜游斷成兩截了,承載妖族真名的那件本命法袍也破了,結(jié)果師父走了一趟玉宣國京城的崇陽觀,不知為何,竟然又受傷了。師父讓我不用擔(dān)心,我倒是想要不擔(dān)心,只是沒辦法不擔(dān)心?!?/p>
崔東山點點頭。
裴錢說道:“師父這次閉關(guān),除了躋身仙人境,還重返止境歸真一層?!?/p>
崔東山猶豫了一下,好奇問道:“這是好事啊,你怎么瞧著還是愁眉不展的樣子?”
裴錢默不作聲,也不喝酒。
崔東山說道:“在天外,幫著禮圣,配合那些高到不能再高的高人們,一起阻攔兩座天下相撞,先生負責(zé)主持大陣,很能打熬武夫體魄的,所以先生從氣盛到歸真,其實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
裴錢悶悶說道:“師父沒有以‘最強’躋身歸真?!?/p>
崔東山咧嘴笑道:“這種事情,本就強求不得,該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何況如今浩然蠻荒兩座天下銜接,先前又是恰逢萬年難遇的‘下雨’期間,什么稀奇古怪的人和事都會冒出來的,先生沒有得到最強二字,遺憾自然是遺憾的,卻也不至于讓大師姐你這么郁悶吧……”
裴錢怔怔望向遠方,不知是看到了昨天前天,還是想要看到明天后天。
崔東山搖頭晃肩,晃動袖子,邀功道:“大師姐,你放心,那個搶走你師父的王八蛋,遲早會被我找出來的,到時候……”
猛然驚醒的崔東山就像被人掐住脖子,再說不出一個字。
緩緩轉(zhuǎn)頭,崔東山試探性問道:“大師姐,莫非,難道?”
裴錢點頭道:“怪我。”
饒是崔東山都要撓撓頭,不知如何開口說話了。
要是換成別人,當(dāng)面與崔東山說這種話,崔東山跳起來就是一個大嘴巴子,你誰啊,哪根蔥啊,敢說這種大話,小小止境歸真一層的武夫,就敢篤定自己搶了我家先生的武運?不知天高地厚,得過幾次最強、撈到手幾份“武運饋贈”啊……
結(jié)果答案是裴錢。
于是崔東山就有點懵了。
裴錢輕聲道:“本來覺著給師父一個小小的驚喜,現(xiàn)在好了,我果然是個賠錢貨,對吧?”
崔東山哪怕心中有幾百個道理,也不覺得自己可以說服裴錢不必如此。根本沒有用的。
所以崔東山就只好用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伸出手掌擋在嘴邊,硬著頭皮對自家先生直呼其名,小聲道:“陳平安,陳平安……”
裴錢火冒三丈,轉(zhuǎn)頭瞪眼道:“大白鵝,你作死啊?!”
剎那之間,陳平安好像通過崔東山的告狀,知道了此事,便毫不猶豫,立即用上某種神通,暫時放出那尊白衣神靈者,以心聲與弟子學(xué)生遙遙言語,語氣中難掩他的滿是笑意,“不早說,不像話,這頓板栗先余著。話不多說,先替師父教訓(xùn)某位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的得意學(xué)生?!?/p>
崔東山委屈萬分,哀嚎道:“先生你開心了,大師姐寬心了,難道就我里外不是人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