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那邊,有在此賞景的羽化山道士忍不住詢問,可是米劍仙?
又有斗然派道士開口詢問,敢問是玉圭宗的姜老宗主?
米裕懶得回話。被自家人罵一句米劍仙,米??梢詿o所謂。
姜尚真笑著點頭。米劍仙是青萍劍宗的,我可是落魄山的首席供奉,在外人這邊,可不能差了禮數(shù)。
小米粒趕緊讓周首席和余米把自己放下,一板一眼,與那些仙長們打了個有模有樣的道門稽首。
那幾位道士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黑衣小姑娘。等到她如此行禮,道士們幾乎都還禮了,只有一個面容冷峻的少年,沒動靜。
米裕瞥了眼那少年,姜尚真笑了笑,他們都沒說什么。
小米粒哪里顧得上這些個細節(jié),她忙著開心嘞。
除了暫作道場的扶搖麓,在集靈峰那棟竹樓之外,其實陳平安是有一座私人宅子的,只不過他從來不住,平時不管是讀書還是睡覺,仍然選在竹樓一樓。
今天這棟宅子卻有點熱鬧,因為山主老爺說要在這邊待客,于是暖樹下廚忙碌,準備食材,灶臺上擺滿了各種菜碟、佐料,小米粒捧著一只竹制吹火筒,坐在小板凳上,晃晃腦袋咧咧嘴,先熟悉熟悉,演練演練,她已經(jīng)就位,隨時可以開工!
作為半個東道主的青衣小童,時不時就去神道山路那邊瞄幾眼,既擔心那位御江水神兄弟路上耽擱了,更害怕還在竹樓一樓讀書的山主老爺,庶務(wù)繁重,臨時反悔,說不來就不來了。
御江水神虞闞受寵若驚,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畢竟是要“水神上山”,而且那座山頭,還叫落魄山。
只因為昨天陳靈均寄了一封信到青簡水府,說是要請他上山喝酒,約定了個時辰,卻沒說具體緣由。
今天虞闞一大早換了好幾身衣衫,仙家法袍,水神官服,文士裝束,只是如何都不滿意。
哪怕是奉旨入宮,覲見黃庭國皇帝陛下,虞闞都遠遠沒有這么緊張。
御江是黃庭國僅次于寒食江的主要水脈之一,身為青簡府主的虞闞,在大驪王朝禮部編訂的金玉譜牒上邊,神位是從五品。
白鵠江因為新近兼并了上游的鐵券河,那位被譽為美人蕉的水神娘娘蕭鸞如今也是從五品,不過比起御江,還是差了點底蘊。
他們這幾尊有資格開府的水神,是與黃庭國五岳山君品秩相當?shù)模郧叭S庭國皇宮,說是覲見,其實也就跟串門差不多,畢竟別說是坐龍椅的皇帝,就是已經(jīng)躺去皇陵的那些皇帝的老子、爺爺,他們這些山水神祇,已經(jīng)見了不知幾個。什么鮮血淋漓的朝廷掌故,見不得光的宮闈秘聞,虞闞、蕭鸞他們沒見過沒聽過?
虞闞離開水府,運轉(zhuǎn)本命水法神通,只見江水浪頭洶洶滾動,名副其實的如有神助,水推水浪疊浪,有雷霆聲勢,浪頭轟轟然如雪花四濺,到了御江邊界,升起一團碧綠水氣,虞闞隱匿身形其中,駕霧遠游,臨近西邊大山,便照規(guī)矩按下云頭,現(xiàn)出身形,因為腰懸一塊大驪刑部頒發(fā)的太平無事牌,虞闞得以免去諸多過關(guān)手續(xù)。
戰(zhàn)戰(zhàn)兢兢到了龍泉郡地界,老老實實在落魄山門口那邊與一位看門道士報備。
不知道從哪個旮旯驀然蹦出個白發(fā)童子,自稱是身份清貴的編譜官,在旁記錄某年某月某日某人造訪落魄山。
虞闞趕忙自報水府名號,那白發(fā)童子一一記錄在冊,卻是簡明扼要,沒有過多盤問,老氣橫秋說了句,陳靈均已經(jīng)跟我還有仙尉道長都打過招呼了,準你上山。虞闞硬著頭皮,再與這位編譜官和那頭別木簪、道袍裝束的看門人告罪一聲,一抖袖,從里邊摔出一塊精雕細琢的袖珍“點將臺”模型,飄然墜地之際,從那翡翠點將臺掠出兩道纖細虹光,頃刻間現(xiàn)出兩尊魁梧雄壯的披甲武將,與尋常男子身量無異,他們來到府主虞闞身后站定,或按刀柄,或捧長劍,各自屏氣凝神。
這一手水神沙場點兵的好戲,看得白發(fā)童子一愣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好,又多出倆高手!
白發(fā)童子就要重新掏出紙筆冊子,虞闞連忙解釋道:“這位仙長,他們不與小神一起登山,只在山腳候著,不敢勞煩仙長耗費筆墨。”
蝦兵蟹將龜丞相,女鬼水仙俏宮娥,幾乎是寶瓶洲水府官吏標配。
青簡府主虞闞左手邊那位統(tǒng)兵大將,黃甲,領(lǐng)八百陽澄蟹黃袍兵。右手邊那位洪胄,統(tǒng)率兩千冒稱盱眙兵的“精銳”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