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東山滿臉震驚道:“原來青秘前輩也會拽文,不止會說些大白話???”
察覺到馮雪濤的視線,裴錢灑然笑道:“師父自己也沒信心贏過曹慈?!?/p>
崔東山舉碗豪飲狀,只是放下酒碗的時候,高度不減,砸吧砸吧嘴,“陸芝有可能在近期出關(guān),當然是那種不假外力的閉關(guān)了,可以一舉破開瓶頸,躋身飛升境?!?/p>
邢云問道:“陸芝怎么跑去龍象劍宗跟著齊廷濟混,不來我們這邊當供奉?聽米裕說陸芝當年跟隱官關(guān)系處得挺好的?!?/p>
崔東山揉了揉下巴,“是啊是啊,要是陸芝能來我們青萍劍宗,米大劍仙就可以不用頂著個首席頭銜到處亂跑了,美滋滋。”
崔東山冷不丁問道:“馮大哥,有沒有信心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以后我在外邊,也好吹噓自己的山頂人脈有多廣,認得幾個十四境大佬,有幸同桌喝過酒?!?/p>
馮雪濤倍感無奈,“就憑我這塊料?不材之木,觀者如市,只是給人看笑話的?!?/p>
崔東山唏噓不已,“老兄飛升弟仙人,可憐俱是不如人。再加上個周首席,和每天躺著嗮太陽的米大劍仙,兄弟幾個要是哪天湊一桌喝酒,估計喝著喝著就要抱頭痛哭?!?/p>
姜尚真是從飛升境跌回仙人的,要想重返飛升,難度可想而知,米裕則是躋身了仙人境就開始問心無愧了,在落魄山私底下編了本菜譜,跟鐘大宗師每天忙著點菜。一頓酒足飯飽,叼著牙簽,打著嗝走出老廚子的宅子,就開始合計著下頓吃什么。
馮雪濤不接這種好像往酒里兌水的話。
說實話,馮雪濤不太愿意跟崔東山聊天,太費腦子,總覺得對方每句話都話里藏話,自己像個不開竅的榆木疙瘩。
大概真如姜尚真所說,太過聰明的人,哪怕他們不說話,只需保持沉默,不必耀武揚威,他們本身就有一種鋒芒。
由于御風少,徒步行路多,略顯風塵仆仆的陳平安帶著謝狗一起現(xiàn)身渡船。
瞧見那個平時略有耳聞的貂帽少女,柳水便立即起身,邢云猶豫了一下,與年輕隱官點頭致意,才跟著老嫗一起離開。
陳平安對此沒有說什么,不必強求人人處處事事的一團和氣。
謝狗是全然無所謂的??梢f這倆玉璞,以后遇見了小陌還是這么見外,就別怪自己不把他們當一條船上的人了。
裴錢想要起身,陳平安伸手虛按兩下,示意坐著喝酒就是了。大姑娘家家了,又是走慣了江湖的,如今喝點酒算什么。
先與馮雪濤禮節(jié)性寒暄幾句,陳平安好奇問道:“是你跟范先生說了什么?怎么聽謝狗說他在一條巷子拐角處,徘徊了很久,遲遲不肯走出巷子?!?/p>
崔東山含糊其辭,盡量讓自己不扯謊又不敢說全部事實,“我賭范先生走出巷子就可以躋身十四境,看來范先生不太有信心?!?/p>
陳平安微笑道:“范先生沒有信心,崔宗主就有了?”
崔東山故意略過那個傷感情的稱呼,試探性問道:“先生不如跟禮圣問句準話?不管成與不成,范先生肯定都會承這份情的?!?/p>
陳平安瞪了一眼,真當天外盯著兩座天下青道軌跡的禮圣,跟你一樣閑?!
就在此時,陳平安心湖中響起一個火急火燎的嗓音,“速速去小巷見一見財大氣粗的范先生,什么都不用說,這份白賺的人情,先小賺那財主幾千顆……我們讀書人不談錢,有辱斯文,都是一見投緣、志同道合的朋友而已。”
畢竟是先生發(fā)話了,陳平安不敢有任何猶豫,徑直施展縮地山河神通,去向那條小巷,去見那個猶豫不決要不要走出那一步的范先生。
崔東山小聲嘀咕道:“先生還是以身作則、言行一致的,又學了一手?!?/p>
謝狗趕緊轉(zhuǎn)頭望向裴錢,“記下,趕緊記在賬簿上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