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仙問道:“宮主,我能否與他們同行?”
不料毛錐搖頭道:“此次下山游歷,汝州之行放在最后。你可以先去并州,即刻啟程,不要拖延了。”
尹仙也未多想,笑道:“領旨?!?/p>
自家幽州有玄黃王朝,此外汝州的赤金王朝,還有并州的青神王朝,都是青冥天下屈指可數(shù)的鼎盛王朝。早去晚去,都無妨。
毛錐擺手道:“山中事務,無需多慮。”
小亭內,相對而坐,氣態(tài)森森如一尊廟中泥塑神像的老人,忍不住說道:“道友,說句不中聽的,如你這般殫精竭慮,勞神苦思,絕非長生久視之道……好為人師,實屬積年舊習,改不過來了。”
楊傾笑著點頭道:“受教?!?/p>
女冠楊傾,道號蜃樓,青冥天下十人候補之一。
她出身弘農(nóng)楊氏,但是楊氏族譜上邊,早已經(jīng)沒有楊傾的名字,她當年主動脫離家族,成為守山閣的副山主,海山仙館的主人。楊傾自幼便展露出來極高的修道天賦,尤其擅長紫微斗數(shù)和太乙神數(shù),宛如神授。
而她的親弟弟,就是那位讓高孤與余斗反目成仇的關鍵人物。
表面上,一人之死,直接導致弘農(nóng)楊氏、地肺山和守山閣,整個幽州,與白玉京的關系徹底鬧僵。但是究其根本,還是一種無形的爭道。比如一個人的全無私心,決然無錯,之于一座天下,仿佛是在替天行道。
論家譜的輩分,看似少女姿容的楊傾,是楊徵楊盄姐弟的祖師奶奶。
老人問道:“蜃樓道友看見了什么景象?”
楊傾沉默片刻,以心聲說道:“觸目驚心?!?/p>
前不久楊傾托付好友雷雨,給楊氏家族送去一封信。
楊傾極少外出露面,上次現(xiàn)身,是她與雷雨一起去天外給躋身十四境的于玄道賀。
在那封已經(jīng)不足以稱為家書的密信上,既有太夷道友的提醒,或者準確說是警告。
也有她自己推演、親眼目睹出來的一幅畫面,訴諸于紙面文字,便是一句讖語。
“山花欲燃,流水若火,數(shù)州陸沉,生靈涂炭?!?/p>
亂世大劫將至,依稀見到有人摘星,敕神,摧城,開天。
楊傾心中幽幽嘆息一聲。
楊徵,楊盄,家族這些年輕俊彥,都是命中注定的應劫之人。
不光是弘農(nóng)楊氏和守山閣無法置身事外,整座青冥天下,都有自己的劫。
若說起心動念皆是因,當下受用都是果。那么誰敢自稱無欠無余,即便此身今世如此,前世前身呢?總歸是一場討債與還債。修道之人,欲想在紅塵萬丈之中求個功德圓滿,何其難也。
楊傾借此機會,與老人請教了一些修行事。老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毫不藏私。
等到一行人走向涼亭,涼亭內坐而論道的雙方才止住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