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京城外的縞素渡,劉蛻收起掌觀山河的神通,外城的老鶯湖園子那邊,好像故意給外人開了一個口子,方便修士看看那場驚世駭俗的變故。大驪宋氏跟大綬殷氏,都是龐然大物,浩然十大王朝,一個第三一個第四,虧得兩大強國不在同一洲,否則就這么個血腥結(jié)果,估計雙方都開始準備屯兵邊境、借道攻伐了。接下來的形勢發(fā)展,劉蛻已經(jīng)無法判斷,躲得遠遠的,隔岸觀火就是。
就像劉蛻所預料的,太平世道尚未真正到來,大爭之世的序幕已經(jīng)就此開啟。
若說在這期間,在保證不會引火燒身的前提下,藏頭藏尾偷摸做點什么,例如給大綬殷氏抽冷子來幾下子,劉蛻是毫無道心掛礙的,念頭順暢得很。
劉老成說道:“劉蛻,我不去書簡湖了,一尾冬鯽而已,何時下筷子都無所謂。我這就直接去流霞洲,硬闖白瓷洞天?!?/p>
劉蛻好像對于劉老成的臨時決定,并不覺意外,只是笑問道:“既然卸任,與玉圭宗鐵了心一拍兩散,不與神篆峰祖師堂寫封請辭信?”
劉老成思量片刻,好像理當如此,只是瞬間悚然,心中明悟,劉老成看了眼有意考驗自己一番的劉蛻,灑然笑道:“寫個屁的信,既然決定重新當野修,不去真境宗寶庫狠狠搜刮一番,就算我給了韋瀅一個足夠大的面子……算了,我還是再走一遭書簡湖,凡俗登山還需備好糧食,我去那白瓷洞天修道,總不能兩手空空而去,在占據(jù)洞天‘封山’之后、劉老成證道飛升之前,期間不知要消磨多少年光陰,進山總要多些資糧,當了這么多年任勞任怨的真境宗宗主,玉圭宗總該割點肉下來,劉蛻,不與你廢話,就此別過?!?/p>
說走就走,劉老成竟是直接以秘法遠遁,徑直趕赴書簡湖真境宗密庫,大撈一把。
監(jiān)守自盜?這跟山下的一家之主,大晚上裹了金銀細軟離家跑路,有什么兩樣?劉老成不愧是能夠在書簡湖屹立不倒的野修。
至于會給真境宗下任宗主剩下多少家當,不好說。雖說姜尚真極可能會將真境宗收入囊中,會不會因此結(jié)怨,劉老成也顧不得太多。高冕說得對,只要境界高了,絕大部分就都不是問題。
劉蛻開始琢磨起扶搖洲有哪幾個王朝,與中土神洲相對關系深厚,回鄉(xiāng)之后,就與他們說幾句聰明人一聽就懂的敞亮話。
那位剛剛掙了將近一顆小暑錢的包袱齋,趁著運勢正好,終于還是決定富貴險中求,去那猿蹂棧尋找青玄洞,一路打聽,在那山脊間幾升幾降,好不容易才沿著一條岔出主路、荒草雜生的山野小徑,尋見了那座額書“青玄”二字的洞府,洞府外邊有小片空地,年輕修士果然看到了一位仙風道骨的中年道人,相貌清逸,手捧麈尾。
此人多半就是名叫黃花神的烏桕道友了?
身邊還有個姿色平平的黃衫女子,卻讓年輕修士咽了咽唾沫,只因為她有著極細的腰肢、極肥腴的臀,臉蛋如何,還計較個屁。
有這樣的貼身婢女,還出啥門,下什么床……趕緊斂了斂雜念,年輕修士說道:“可是烏桕道友?先前在縞素渡,有位少年容貌的仙師,身邊跟著一個自稱書簡湖劉老成的煉氣士,仙師心善,興許是見我資質(zhì)尚可,憐我向道之心堅定,就讓我來青玄洞找烏桕道友,帶我去看一看半山腰的仙家風景。此舉實屬冒昧至極,還望烏桕道友……”
黃花神斜睨此人,點頭道:“可以,今后隨我上山修行便是?!?/p>
年輕修士有些措手不及,這就答應啦?也不看一眼關牒,不考驗考驗自己的道心,資質(zhì)如何?
黃花神揮動麈尾,指了指田湖君,直截了當說道:“她是書簡湖素鱗島的島主,姓田名湖君,金丹地仙?!?/p>
“你可以暫時認她作師父,若是想要將來與她結(jié)為道侶,就別拜師了。若只是當那一雙野鴛鴦,倒也無妨?!?/p>
黃花神盯著那名被劉蛻強塞給自己的包袱齋,催促一句,“早做決定?!?/p>
田湖君懵了。
年輕修士也好不到哪里去。怎么這位烏桕道友,聽著很像是書簡湖野修的邪門做派?田湖君的名號,倒也聽說過,好像是那截江真君劉志茂的首徒,顧璨那混世魔王的大師姐?一想到顧璨這廝,年輕修士便憤憤不平起來,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種濫殺無辜的狗東西,怎么也能活著走出書簡湖,甚至成為了白帝城那位鄭城主的親傳?換成我該多好!
年輕修士環(huán)顧四周,一下子便膽寒起來,怎么看都像是個sharen越貨、毀尸滅跡的好地方……
黃花神譏笑道:“這會兒死到臨頭,才曉得怕字是怎么寫的了?”
年輕修士毫不猶豫從袖中摸出那顆小暑錢,拋向那位殺氣騰騰的烏桕道友,“我就這么點家當,道友犯不著sharen,若是事后被大驪朝廷追究起來,道友仙術再高,也是一樁麻煩事?!?/p>
黃花神以麈尾將那顆小暑錢卷給田湖君,“就當是你給田島主的拜師禮了。忘了詢問道友,叫甚名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