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抬起頭,已經(jīng)神色緩和,“你們可以開始擺事實講道理了,要珍惜,我相信你們在以前的修道生涯中,沒有幾次靠著講理就可以幫助自己活命的?!?/p>
這位白衣劍仙凌空一抓,劍鞘掠回自己,長劍在半空中歸鞘。
他坐在龍龍椅上,橫劍在膝。
晏清面朝那位坐在高處的白衣劍仙,沉聲道:“這樣的你,真是可怕!”
陳平安微笑道:“別說你們,我連自己都怕?!?/p>
翠綠衣裙少女趕緊一把抓住晏清的手腕,滿臉焦急,她眼眶中有些淚花,以心聲道:“晏師姑,真的別再說了,他先前就已經(jīng)有兩次要殺你了,真真切切。加上這次,就是他說的事不過三了!這位劍仙說話,云遮霧繞誰也聽不明白猜不透,但是他的大致心意,騙不了我,晏師姑,算我求你了好不好?師門上下,就屬你和二祖對我真心實意,我不希望你也死了?!?/p>
陳平安手肘抵在龍椅把手上,身體歪斜,慵懶而坐,“再不說,我就隨便砍殺一通了?!?/p>
于是開始有人揭穿另外一位練氣士的底細。
是敵對門派的一位洞府境修士。
門派底蘊不深,修士境界不高,做的壞事卻不算少。
是那開口之人,精心挑選過的。
生死一線,再不動點腦子,難道還要去了傳說中的冥府閻王殿再喊冤?
蒼筠湖龍宮依舊燈火輝煌,難分白晝。
但是湖上景象,已是月牙彎彎柳梢頭,靜謐安詳。
隨駕城那邊也已早早熄燈、摘下燈籠,家家戶戶,閉門不出,都不敢在夜間增加光亮,徒惹是非。
碧波分開,走出一位白衣背劍的年輕劍仙,身旁是那位吃了一顆定心丸的蒼筠湖湖君。
至于龍宮之內(nèi),吵吵嚷嚷了那么久,最后死了大半,而不是事先說好的一半。
僥幸活下來的所有人,沒一個覺得這位劍仙老爺脾氣差,自己都活下來了,還不知足?
陳平安手中多出一只晶瑩剔透的瓷瓶,里邊有碧綠流水微漾,這一只瓶子水運精華,稀罕值錢不說,而且對于自己無異于一場及時雨。
陳平安微笑道:“湖君你說你的運氣到底算好,還是壞?”
已經(jīng)沒了那件姹紫法袍的湖君微笑道:“根本不想這些,以后我蒼筠湖湖君,定會好好護住這一方水土,太長遠的,不敢信口開河,就老老實實按照劍仙的吩咐,護著這蒼筠湖地界水域,一百年的風調(diào)雨順,沒有半點天災,至于人禍,依舊是遵循劍仙的叮囑,隨它去了。”
“信口開河?這在你們水神當中,可是一個好說法。”
陳平安笑了笑,又說道:“還有那件事,別忘了。”
湖君殷侯低頭抱拳道:“定當銘記在心,劍仙只管放心,若是不成,劍仙他年游歷歸來,路過這蒼筠湖,再一劍砍死我便是?!?/p>
那位白衣劍仙,就此御劍遠去。
不但沒了龍袍、還沒了那張龍椅的蒼筠湖湖君,久久沒有直腰起身,等到約摸著那位年輕劍仙遠去百余里后,這才長呼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