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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來 第1302節(jié)（第2頁）

老秀才哀嘆道：“扎倆羊角辮的小姑娘長得挺可愛，做起事來真是太不可愛了?！?/p>

陳淳安笑問道：“你當(dāng)真半點不記恨蕭愻的所作所為？”

老秀才說道：“總要由得他人是個活人吧。至于其他事，該咋的咋的。做錯先擔(dān)了錯，才能來談改錯?！?/p>

陳淳安說道：“左右最為難?！?/p>

老秀才點頭道：“書上書外不一樣，讀書人都為難。”

陳淳安咦了一聲，破天荒打趣道：“老秀才這是要開罵了？要罵別只罵文圣一脈，其余幾條文脈的讀書人，記得一并帶上。”

老秀才說道：“最前邊的那幾頁老黃歷，是我從老頭子那邊辛苦借書翻來的，你想不想聽？別說是你，連你先生都未必有我清楚。你又是個喜歡只讀圣賢書不聞窗外事的，不喜歡打聽那些陳芝麻爛谷子，咱們那位亞圣又拘謹，看他那架勢，恨不得每翻一頁書就要先上一炷香，他自己是不累，可我看在眼里是真累。”

陳淳安一抬手，手中多出一壺酒，遞給老秀才。

老秀才晃了晃不同尋常的酒壺，里邊的酒水更是大為神異，老秀才皺了皺眉頭，丟還給陳淳安，“此地山水氣數(shù)，你自個兒留著，我不缺這一點半點的。”

老秀才說道：“我這會兒氣力不濟，你稍稍分心幫忙遮掩幾分。出了紕漏，泄露天機，全怪你啊。”

陳淳安立即幫著隔絕天地。

只要是說正事，老秀才從不含糊。

老秀才望向石崖外的那條大水，將一些老黃歷與陳淳安娓娓道來。

萬年之前，人族登山再登頂更登天，一舉打碎天庭，或者打殺，或者驅(qū)逐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那些將人族視為香火源頭、肆意操控所有人族生死的存在，就此成為過眼云煙。事實上，真當(dāng)那一刻來到，幾乎所有人族，自己都覺得不敢相信，當(dāng)真贏了。從此整個天地，好像就要由人族來負責(zé)開萬世太平了。

比人族更早存在的妖族，有過也有功，其實與人族依舊積怨極深，最終仍是分到了四分之一的天地，也就是后世的蠻荒天下，山河疆域，廣袤無垠，但是物產(chǎn)最為貧瘠，相對靈氣稀薄，在那之后，立下不世之功的劍修，在一場驚天動地的天大內(nèi)亂之后，被流徙到了如今的劍氣長城一帶，鑄造高城，三位老祖先后現(xiàn)身，最終合力幫忙將劍氣長城打造成一座大陣，能夠無視蠻荒天下的天時，割據(jù)一方，屹立不倒。

陳淳安問道：“那些遠古劍修，當(dāng)年不惜與所有陣營決裂，事出何因？我只知道當(dāng)時如果不是劍修內(nèi)部先行分裂，如今天下到底如何光景，還真不好說。”

老秀才唏噓道：“還能如何，劍修，是天地間殺力最大、斬殺天上神靈最多的劍修啊，其中一撥劍修，性情桀驁，覺得那座三教老祖都覺得誰都不去染指的天庭遺址，應(yīng)當(dāng)就此封禁起來，那撥劍修卻覺得，當(dāng)然要由他們占據(jù)，所有逃竄遠方的神靈余孽，他們承諾一定會一一斬殺，就不用他人憂心了。而由陳清都、龍君和觀照領(lǐng)銜的另外一撥劍修，則覺得不該如此，可以換一塊更大的人間地盤，選擇休養(yǎng)生息。結(jié)果就是那么個結(jié)果，又狠狠打了一架，打得差點又教天地翻覆?！?/p>

“雖然陳清都這撥劍修沒有出手，但是有那兵家開山老祖，原來早早與出劍劍修站在了同一陣營，差一點，真就是只差一點，就要贏了?！?/p>

陳淳安又問道：“當(dāng)時人族慘勝，放心剩余劍修？不怕萬一？陳清都他們這些劍修，雖然當(dāng)時沒有出劍，但是那么多仇恨的種子，遲早會變成一大片劍氣沖霄的參天大樹。只要陳清都、觀照等人哪天反悔，或是劍修再與其他人族起了沖突，一定會真正出劍的?！?/p>

“所以啊?！?/p>

老秀才無奈道：“所以淪為了刑徒?？刹豢蓱z？當(dāng)然可憐至極！可是你要知道，在當(dāng)年，剩余劍修連那刑徒都未必當(dāng)?shù)茫∧憧春笫绖π拊谀莿忾L城，咱們文廟有過半點約束嗎？當(dāng)時一位失去眷侶的兵家二祖，直接放言，這些個桀驁不馴的家伙，與神靈性情最近，遲早是個天dama煩，先前那撥劍修不是不服管嗎？覺得功勞大，就要占據(jù)天庭遺址，很好，不是神靈，要當(dāng)新的神靈，剩下這些，改變主意，陸陸續(xù)續(xù)加入戰(zhàn)場出劍的，可不在少數(shù)，既然如此，不如雙方干脆痛快些，大不了雙方再打個幾百年，看看哪一方先被殺絕，倒也輕松了，以后千年萬年，才能夠真正世道太平！”

陳淳安心中有些了然。

老秀才輕輕揮袖，“看好了。有些是老頭子親口說的，有些則是我自己想象出來的畫面，不過兩兩相加，離著真相，肯定不會太遠。”

陳淳安舉目望去，如今這條大河之畔，出現(xiàn)了一個個遠古昔年的身影。

在那河畔，一個個身形，好像相隔不遠，又好像天地之遙，

一位老夫子臨水而立，逝者如斯夫，似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