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門術法,簡直就是行走江湖的必備手段,有機會定要與楊宗主討教討教,學上一學。”
陳平安點點頭,直接將冊子翻到鎖云宗那邊,仔細瀏覽起楊確的修道生涯,不多,就幾千字。
剛好煉字一途,自己還算小有心得,又在功德林那邊學了一手尚未嫻熟的儒家破字令。
劉景龍問道:“打算在這邊待幾天?”
陳平安想了想,“三天就差不多了。我著急趕回寶瓶洲。”
劉景龍說道:“沒事,我可以在這邊多留一段時間?!?/p>
陳平安搖頭道:“你好歹是一宗之主,因私廢公要不得?!?/p>
劉景龍笑道:“那你是不知道我的師父,還有祖師爺,他們在年輕時候為了朋友是如何假公濟私的,事后到了太徽劍宗祖師堂挨罰,祖師爺們又是如何一邊當面罵,轉頭笑的。只不過這些事情,檔案不錄,外人不知,都是自家門內一代代口口相傳?!?/p>
劉景龍突然瞇起眼,“來了。我留在這邊繼續(xù)盯著,防止有其它的漏網之魚?!?/p>
陳平安站起身,劉景龍看了眼那把傳信飛劍的去向,與陳平安報了一個大致方位,選了一處山頭作為出手之地,讓陳平安在那邊以雷法凝聚風雨異象,攔截飛劍,帶回這邊后,劉景龍自會幫忙解禁飛劍,不損絲毫山水禁制,就可以取出密信一閱,看過內容之后再飛劍。
練氣士當中,有些擁有獨門秘術的山澤野修,往往是些境界不低的陸地神仙,會被罵作山上“捕魚人”,所做勾當,就是伺機截獲傳信飛劍,美其名曰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只不過得手之后,飛劍自然就會毀棄,多少會留下點蛛絲馬跡,絕對做不到劉景龍這般“完好無損,物歸原主”。
陳平安悄然遠去,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就已返回,手心處小心翼翼拘押著一柄篆刻云紋的袖珍飛劍。
劉景龍手指畫符,一邊分出心神俯瞰鎖云宗山河,一邊破解飛劍層層禁制,抽絲剝繭,水到渠成。
陳平安雙手籠袖蹲在一邊,看得目不轉睛,劉景龍也無所謂這門符箓神通,會不會被偷學了去,結果陳平安瞪大眼睛看了半天,搖搖頭,“學不會?!?/p>
劉景龍笑道:“符箓一途,那些攻伐大符,看似步驟繁瑣,實則往往脈絡簡單,不過需要宗門秘傳的獨門道訣,這就是一道無形中的天塹,而飛劍傳信一道的山水符箓,需要的是拆解之人,所學駁雜,不能在任何一個環(huán)節(jié)抓瞎,再來提綱挈領,自然就可以迎刃而解,比如這把鎖云宗的傳信飛劍,巧妙之處,不僅僅在漏月峰的月魄‘掛鉤’紋路,配合那處老龍?zhí)端y倒影,以及小青芝山那壁榜書的筆畫真意,真正難關,還是夾雜了幾道宗門之外的秘傳符箓,我喜歡看雜書,只是湊巧都懂?!?/p>
陳平安點頭嗯嗯嗯,“湊巧湊巧,劉酒仙說得輕巧?!?/p>
劉景龍停下手上解禁動作,抬頭微笑道:“劉什么?”
陳平安笑哈哈道:“劉劍仙不喜歡喝酒,別人不知道,我會不清楚?”
劉景龍打開全部禁制后,取出密信一封,是鎖云宗漏月峰一位名叫宗遂的龍門境修士,是那元嬰老祖師的嫡傳弟子之一,寄給瓊林宗一位名叫韓鋮的修士。宗遂此人沒有用上漏月峰的山門劍房,還是很謹慎的。
劉景龍?zhí)嵝训溃骸霸诘谌彭?,有韓鋮的粗略記載,以后我會多留心此人,找機會再補上些內容?!?/p>
陳平安翻到冊子那一頁。
放回密信,劉景龍就像個夜游園子的游客,對傳信飛劍一一開門,又一一關門,沒有任何細微處的缺漏,腳印都沒留下一個。
之后三天之內,陳平安來來去去,十分忙碌,就這么攔阻飛劍收信、劉景龍負責揭信、兩人一起看完信、陳平安再放走傳信飛劍。絕大多數(shù)信件,都是鎖云宗修士與山上好友的通風報信,主動說起了鎖云宗這樁問劍風波,各有謀劃,甚至有一位在山上修行的祖師堂元嬰供奉,打算就此脫離鎖云宗,撇清關系,免得被殃及池魚,還要再找個機會,與太徽劍宗示好一番,在山上放出幾句好話……世間百態(tài),人心變化,好像就在十幾封密信里邊一覽無余。
其中有兩封密信,不曾署名,而收信山頭,是連劉景龍都不曾聽聞的山上小仙家,不過在這之后,劉景龍就會去各自拜訪一趟。
其中一封飛劍傳信,簡明扼要,就三句話。
隱官已至鎖云宗,與劉景龍聯(lián)袂問劍,陳平安修為確是止境武夫,玉璞境劍仙,此人極有可能已經可殺仙人,劍修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