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簽立即睜眼,神色慌張道:“行事不能如此隨心所欲,哪怕只是辭掉他的祖師堂身份,都需要找個正當理由,不然我們雨龍宗以后就很難招徠新的供奉、客卿了。就算有人愿意投靠我們,我們真的敢收嗎?”
云簽神色認真,沉聲道:“納蘭彩煥,我雖然不擅長經(jīng)營之道,更不適合當個主持大局的宗主,但是我到底明白一個道理,如果一件事稍稍不合心意,就用sharen這種方式解決問題,絕對不可取。你如果執(zhí)意如此,我不管如何,都不敢讓你繼續(xù)當這個雨龍宗的宗主了,你罵我篡位也好,說我背棄誓言也罷,我都要與你說清楚這個道理,我寧肯雨龍宗再次分崩離析,修士流離失所,就算因此徹底失去宗字頭名號,也絕對不允許自己親手將一座宗門交給一個喜好濫殺的修士手上,我也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雨龍宗走上一條歧途。”
納蘭彩煥身體后仰,翹著腿,靠著椅背,不言語,兩根手指輪流敲擊椅把手。
云簽與她對視,眼神堅定。
納蘭彩煥驀然而笑,“行啦行啦,我就是開個玩笑,看把你嚴肅的。那個元嬰,我會好好與他講道理的,而且一定多學學你,用一種心平氣和的態(tài)度,和顏悅色的臉色,和風細雨的語氣,保證既可以讓這位雨龍宗四把手收收心,又能夠為我雨龍宗所用?!?/p>
自己肯定說到做到啊。
回頭就找到那個老元嬰,問他想不想死,傻子才想死,那個元嬰又不是個傻子,肯定不想,那她接下來就可以問第二個問題了,以后能不能多修行,替宗門多做事就可以做掙錢,對咱們的掌律云簽,少流幾斤哈喇子。老元嬰興許會口是心非,那就給他一劍,小傷,不sharen,那么老元嬰就能長記性了。最后再問他一個問題,敢不敢偷偷離開雨龍宗,想不想當個一年到頭風餐露宿的山澤野修。
云簽試探性問道:“宗主當真不是開玩笑?”
納蘭彩煥有些無奈,光憑稱呼,就知道云簽的心思了。
納蘭彩煥都有些舍不得戲弄、欺負她了,便改了主意,以心聲說道:“我其實已經(jīng)是玉璞境了,以后就等誰不長眼睛,欺負到雨龍宗頭上,好與他們名正言順問劍一場。這件事,你記得保密?!?/p>
云簽趕緊起身,就要與宗主道賀。
納蘭彩煥氣笑道:“剛說了保密,趕緊坐回去!”
云簽只得乖乖坐回椅子,滿臉雀躍神色,嬌憨如少女。
納蘭彩煥離開劍氣長城之后,先是去了扶搖洲的山水窟,自稱來自倒懸山春幡齋,接管了這座宗門,然后與一座山下鄰近的世俗王朝做起了買賣,期間有個扶搖洲叫宮艷的本土女修,境界不低,玉璞境,不過在納蘭彩煥眼中,這類宗門譜牒出身的浩然修士,跟云簽差不多,用某人的話說,也就只是個紙糊竹篾的境界,不過宮艷這個婆姨打架本事不行,生意經(jīng)還不錯,算是同道中人,雙方各取所需,一拍即合。
反正納蘭彩煥知道山水窟不是久留之地,左手賣出家當,右手收回神仙錢和天材地寶,很快就掙了個盆滿缽盈,當然她不敢都收入囊中,只收取兩成利益,其余的,都交給文廟管錢的一位君子,好像如今高升了,就在扶搖洲一座書院當副山長,不是納蘭彩煥嫌錢多,而是擔心被某人秋后算賬。
雖然那個年輕隱官并未約束她什么,納蘭彩煥的生財之道,還是會拿捏分寸,不敢越界行事。
等到掏空了山水窟的底蘊,之后她就一路往北游歷,先后去了金甲洲和流霞洲,還是一路游歷一路買賣。
只說納蘭彩煥身上,光是方寸物,就隨身攜帶了六件,何況還有兩件咫尺物。
納蘭彩煥笑問道:“咱們那位隱官,于你云簽和雨龍宗,可是有大恩大德的,想好了嗎,將來是怎么個報答法子?”
云簽一聽說此事,便顯得很有一些主見了,只是她正要開口言語,便聽納蘭彩舊態(tài)復萌,開始說那些不正經(jīng)的言語,“不如爽利些……以身相許?見不著人又如何,你們雨龍宗,不是相傳有一門極難修煉成功的不傳之秘嗎?聽說連你師姐都未能學成,倒是你,誤打誤撞,傻人有傻福,好像是被譽為……‘芙蓉暖帳,云雨境地’?”
云簽嘆了口氣,干脆就不搭話了。
那位年輕隱官,何等運籌帷幄,何等高自標持,只可惜至今未能親眼一見。
夜游之人,披星戴月。
不知為何,云簽聽過了一些劍氣長城的傳聞,每每想象一位年輕外鄉(xiāng)人在那酒鋪,于人聲鼎沸的喧鬧中,她反而覺得,當他低頭飲酒時,會顯得格外孤單。
云簽與納蘭彩煥各懷心思,一并走出祖師堂。
沒過幾天,就有貴客登門,云簽都不陌生,是那春幡齋劍仙邵云巖,和梅花園子的酡顏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