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連忙挪步側(cè)過身,迎風(fēng)而立。
撐傘女子抬臂作扶額狀。
你說你一個才四境的純粹武夫,來這山頂做什么。
來就來了,看完風(fēng)景,走就是了。
這幫疑神疑鬼的貨色,忙著參加合歡山的喜宴,誤以為你是個硬茬,多半不會出手阻攔你的下山。
何況白茅方才故意與你開口言語挑釁,再假裝對你忌憚,不愿出手,其實(shí)就是替你擋災(zāi)了。
依舊不知道輕重利害的背劍少年,還在那邊自顧自說道:“那天曹郡張氏子弟,還有金闕派仙師,術(shù)法都很了不起?怎么個高,你們誰領(lǐng)教過?說來聽聽。”
約莫是送出去兩顆雪花錢的緣故,白府主心情不太好,嗤笑道:“兩家宗房和嫡系,都是些高不可攀的天上人物,你一個假冒劍修的蹩腳貨色,少在這邊丟人現(xiàn)眼,趕緊滾蛋,走慢了,本府主就將你煉為挑夫……”
白茅同時以心聲說道:“陳仁,你速速離開此地?!?/p>
見那少年滿臉狐疑神色,鶴氅文士立即以心聲急急說道:“少年,這個貨郎與那架鍋的漢子,是一伙的,鍋內(nèi)所煮下水,你真以為是牲畜的臟腑?趕緊走!
你這蠢貨,真以為在這無法無天的鬼蜮地界,人便比鬼好嗎?那兩顆雪花錢……罷了,你逃不掉了,下輩子再還我吧。他們只要聯(lián)手,我注定斗不過,沒道理為你這種傻子搭上一條命?!?/p>
那貨郎站起身,“陳仁,雖說今夜之前,咱倆素未蒙面,不過我作為江湖前輩,可就要與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了?!?/p>
鶴氅文士嘆了口氣,猶豫再三,還是沒打算出手。
這可是那石壺的口頭禪,他說是掏心窩子,就真會掏心窩的。
背劍少年干脆伸手繞后,將那用桃膠粘在劍鞘內(nèi)的劍柄給掰下來,放入袖中,微笑道:“你叫石斛?注意點(diǎn),別自尋死路,我可是會仙家劍術(shù)的!”
如此一來,少年便背著一把空空的劍鞘。
那無頭女鬼幽幽嘆息,死到臨頭還要如此大言不慚,那就不救這少年了,救了這一次,就看少年那種不見棺材不掉淚的行事風(fēng)格,在這鬼吃人、人也吃鬼的地界又能活多久。只是她難免心生疑惑,就這么個愣頭青,怎么一路走到這處腹地的?
不知為何,那貨郎臉色劇變,正要說話間,山外異象橫生,寶光熠熠,幾道流彩一下子撕裂沉沉夜幕,格外扎眼。
轉(zhuǎn)瞬之間就從十?dāng)?shù)里外來到山頂,只見那對少年少女,一雙璧人,前者背劍,手持馬鞭,騎一匹雪白駿馬,后者乘鸞。
好個寶劍珠袍美少年,追風(fēng)一抹紫鸞鞭。
他們身后還跟著一個魁梧壯漢,上身裸露,遍體鮮紅色紋身。凌空蹈虛,風(fēng)馳電掣,跟著前邊兩人。
三人飄然落地,白馬與青鸞都各自化作一張符箓,被少年和少女捻在指尖,再放入懷中。
光憑這一手“家當(dāng)”,就讓鶴氅文士羨慕不已,眼饞垂涎之余,他沒有忘記身形倒掠,盡量遠(yuǎn)離這幾個練氣士。
少女眼神凌厲,道:“怎么說?”
那壯漢看了眼鶴氅文士,“有業(yè)無孽之鬼,死后執(zhí)念深重,立起yin祠,卻無法成為一地英靈?!?/p>
視線轉(zhuǎn)移向那個背劍少年,“活人,好像是個武夫?!?/p>
再看那撐傘女子,“無頭鬼,秋分日,正午時,死于一個陽氣鼎盛的劊子手。”
最后望向那口油鍋和漢子,“練氣士,好食人肉,作惡多端,比那山野作祟的倀鬼還不如。”
少年冷笑道:“那就斬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