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之源(一)
晌午剛過,師爺也按時收了攤兒,這時天邊忽然刮過一道颶風(fēng),接著便瞧見一只大鵬展翅而來,大鵬臂展起碼有三十來丈,掠過屋檐瓦片都驚得發(fā)顫!
大鵬收起羽翼落在衙門前,隨后一個白衣男子從其背上躍下,師爺又露出奉承的笑臉趕忙迎上去,將手頭的名冊全都遞給白衣男子道:“白堂主,攏共六人,這是他們壓的手印兒,您點點?”
“不用了,當(dāng)下正值稀缺人手之時,日后還請張師爺為我多留意留意,”白堂主接過冊子,單單瞟了眾人一眼,發(fā)現(xiàn)沒有缺胳膊少腿兒的,便招呼道:“諸位隨我上鵬背,即刻出發(fā)!”
仙人御舟,武人御獸,若問那種最讓人快哉,毫無疑問會是后者,正如馬車與騎馬,車輪子跑起來雖平穩(wěn)安逸,但永遠也比不上腳桿子顛簸真實。
狄云楓興奮不已,其余五人則見怪不怪,待他們都登上鵬背,白堂主僅拍了拍手,大鵬開展雙翼輕輕振翅便拔地百丈,再聽一聲長啼,扶搖直上青天!
大鵬很快便鉆出云層,云層上不結(jié)雨滴,甚至還能瞧見當(dāng)空的明日。白堂主站在鵬頭上,也不管眾人如何,開口便招呼道:“諸位收了陽門的銀子,就得替陽門辦好事情,在下白秀安,此后你們就得聽命于我。高酬勞必然有高危險,諸位混跡江湖也該知曉這其中的規(guī)矩,我便不這里多言,具體任務(wù)到了北灘再由我親自于諸位下達,”說著他又取出那一本厚厚的冊子又道:“接下來就讓在下認一認諸位,以后也好傳喚。”
“狄云楓?!彼烈咧矗ㄒ唬?/p>
“他們都是北灘瘟疫中流離失所的難民,思思對他們一一排查過,索性沒有染上瘟疫?!卑仔惆草p聲嘆著,又領(lǐng)著眾人往后院的幾間屋子里走去。
越往里走,甚未臨近堂屋,一股難尋的枯腐氣味兒撲鼻而來。各房屋的門都敞著,里頭同樣睡滿男女老少,一股將死之氣繞梁不散。這些人也許還活著,但命不久矣。
“房屋中隔離的都是受瘟疫感染的村民,然而還堅持活著的僅有這一部分?!卑仔惆查L嘆一聲,除了感傷無可奈何。
“他們可還有機會救活?”狄云楓也不由惋惜道。
左思思搖頭道:“這瘟疫十分古怪,若是染上一時半會兒死不了,身子會如死魚一般腐爛,但腐爛卻不會長蛆蟲,也沒有任何感染的跡象。這種病就算醫(yī)治好了,那些無故壞死的地方也不長回來的?!?/p>
小胖子黃聰捂著口鼻,厭惡道:“就是說這些人必死無疑咯?那大師兄你還將他們留在此處作甚?不如趕緊扔了,免得傳染上我們。”
左思思斥聲反駁道:“黃胖子你可真沒良心,他們還沒死呢!再說了,這么多尸體,正好讓我用藥研究,哪怕有一線生機,活過來一個人我也能順藤摸瓜找著治病的法子?!?/p>
黃聰歪了歪嘴,擔(dān)憂道:“哎呀小師妹,你管他們死活作甚?你常與他們接觸萬一也染上瘟疫了咋辦……”
“你才會染上瘟疫,閉上你的烏鴉嘴!”左思思怒呵道!
白秀安也斥責(zé)黃聰?shù)溃骸敖鉀Q瘟疫并不止門中歷練這么簡單,更是朝廷交于陽門的重任!北灘地域廣闊,辭海四通八方,若是有一點兒疏忽讓瘟疫傳播出去,整片海灘乃至整個瀛洲都要遭殃……這辦事不利的罪責(zé)你們來抗么?”
經(jīng)這一席話眾人皆覺得肩上負擔(dān)沉重,特別是那黃聰,其面容上漸有了打退堂鼓之意。
白秀安見眾人未戰(zhàn)先驚,失望地搖了搖頭,一改嚴厲的神色,極認真道:“我知曉以往幾次下山歷練你們都當(dāng)樂山樂水去游玩,但這次卻截然不同,說些不好聽的話,也許我們當(dāng)中會有人就此死去。”
“大師兄,沒這么嚴重吧……”
能在陽門修習(xí)的弟子哪個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對于“會死”這二字,誰人不忌憚?狄云楓也皺眉望著天外的傾盆大雨,心中隱隱不詳……
“所以我才花重金招賢納士,為的就是填補人手空缺。”
白秀安又勸撫眾人道:“不過你們放心,這次任務(wù)的危險性已遠超你們的執(zhí)行能力,今早我已發(fā)出書信請求門中增援,在增援趕來的這幾日你們便負責(zé)對北灘的十二個村子進行排查、搜尋并帶回那些還留有生機之人。”
“那大師兄,搜尋受害者不也會感染瘟疫么……”黃聰衡心動搖,退堂鼓之意漸濃。
“我覺得我們不該去擔(dān)憂是否會染上瘟疫,而是該擔(dān)憂那些制造瘟疫的病原。”狄云楓挑明道。
瘟疫之源乃禍地千里之根,絕不是那么容易對付的。
狄云楓的一席話讓陽門弟子的恐懼更上一層,這些陽門弟子身在富貴名門,甚至連雞都未曾殺過,當(dāng)下要他們?nèi)匮В拇_是為難他們了。
這時,一旁久不吭聲的林子方提槍上前,傲視眾人道:“你們?nèi)羰秦潏D安逸又為何要上陽門修武?難道僅為光耀門楣么?既然來都來了又何懼生死?”他抱著槍又沖白秀安道:“大師兄,既然情況緊急就趕緊下達任務(wù),誰若是敢打退堂鼓,我第一個不饒他!”
高傲是一種灑脫的氣質(zhì),高傲又懦弱才是真正的偽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