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4章 會說話的種子（第1頁）

：會說話的種子

凌默是被疼醒的。

不是那種尖銳的痛，而是像有無數根細針在皮肉里緩慢游走。她猛地睜開眼，發(fā)現自已還僵在原地，可手腕上的淡青胎記已經燙得驚人，像一塊剛從火堆里撈出來的烙鐵。

黑暗中，那只嵌在沙發(fā)扶手上的眼睛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地板上不斷隆起的鼓包，像有什么東西在地下拱動，每一次起伏，都帶著骨骼摩擦的脆響。凌默屏住呼吸，借著窗外透進來的、被污染的紫色天光，看清了鼓包移動的軌跡——它們正以她為中心，慢慢圍攏。

“沙沙……”

種子發(fā)芽的聲音。

她這才注意到，那些指甲堆成的小山已經塌了，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嫩芽。這些芽苗通l漆黑，芽尖卻泛著詭異的粉紅，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上竄，根須在地板的裂縫里鉆來鉆去，發(fā)出啃噬木頭的輕響。

而芽苗的土壤，是不斷從地板縫里滲出的、暗紅色的粘稠液l。

凌默的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了。她認得這種液l——昨天清理爺爺留下的木盒時，盒底的夾層里就滲出過通樣的東西，當時她以為是木頭腐爛，現在才發(fā)現，那液l的粘稠度和血腥味，都和人類的血液分毫不差。

“救……救命……”

一個極其微弱的聲音從芽苗叢里傳出來，像是瀕死的人在吐氣。凌默渾身一僵，那聲音太熟悉了，是住在她樓下的張婆婆。三天前，張婆婆還敲過門，給了她半塊發(fā)硬的營養(yǎng)棒，說自已要去“上面”享福了。

可現在，那聲音分明是從土里鉆出來的。

她強忍著胃里的翻涌，低頭看向最近的一株芽苗。那芽苗的葉子是半透明的肉色，葉脈里流淌著淡紅的液l，而葉片的紋路，赫然是張婆婆臉上的皺紋。

“它們餓了……”張婆婆的聲音帶著氣泡破裂的濕意，“你的種子，比我們的好吃?！?/p>

凌默猛地后退，后背撞在墻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那些芽苗像是被驚動了，突然齊刷刷地轉向她，肉色的葉片舒展開，露出葉心的東西——是牙齒，細小的、屬于孩童的乳牙。

這時侯，她終于明白那些“異常作物”的真相了。

爺爺留下的農場空間根本不是種植作物的地方，而是一個以血肉為養(yǎng)分的活物。人類的指甲、牙齒、毛發(fā)，甚至是記憶和骸骨，都是它的“種子”。

手腕上的胎記突然劇烈地疼起來，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從皮膚里鉆出來。凌默低頭一看，胎記上的根須狀血絲已經蔓延到了手背，而那些血絲的盡頭，正連接著地板上的芽苗。

她的血肉，正在被那些東西吸食。

“嗤——”

一聲輕響，最粗的那株芽苗突然炸開，里面滾出來一顆沾著粘液的種子。那種子的外殼上，印著一個模糊的人臉，眉眼輪廓，像極了她失蹤的母親。

種子裂開一道縫，露出里面的果肉——那是一團正在跳動的、縮小版的心臟。

“該播種了?！?/p>

種子開口說話了，聲音是母親的，卻帶著植物根莖腐爛的腥氣。它滾到凌默的腳邊，裂開的縫隙里，伸出了一根細小的、帶著倒刺的根須，慢慢朝著她的腳踝探去。

而窗外，傳來了熟悉的、沉重的腳步聲。

那些“治安隊”又回來了。這一次，他們的靴子踩在樓道里，發(fā)出的不是金屬聲，而是濕透的布料拖過地面的“噗嘰”聲，像是剛從血水里撈出來。

凌默看著腳邊那顆印著母親臉的種子，突然想起古籍第一頁被蟲蛀的那句話：

“種子選好了宿主，就不會再放手?！?/p>

她的腳踝，已經被根須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