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觸感透過單薄的粗麻衣刺入骨髓,陳墨猛地吸進(jìn)一口氣,濃重的鐵銹味混著某種難以言喻的腥甜瞬間灌記鼻腔,嗆得他肺管子生疼。
“嘔…”
劇烈的干嘔感涌上喉頭,他下意識想抬手捂住口鼻,手臂卻沉重得像灌記了鉛,動彈不得。
視線一片模糊,只有大片大片晃動、黏稠的暗紅不斷沖擊著眼球。
耳鳴尖銳,幾乎要刺穿腦仁,可在這尖銳的嗡鳴之下,更龐大的、令人窒息的聲浪正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無數(shù)野獸瀕死般的慘嚎、金屬瘋狂撞擊的刺耳刮擦、沉悶如雷的蹄聲踏碎大地、還有某種粘稠液l噴濺的“噗嗤”聲…此起彼伏,永無止境。
這…是哪里?
上一刻清晰的記憶還停留在大學(xué)圖書館那帶著霉味的舊書區(qū),指尖正撫過泛黃紙頁上“汴水之戰(zhàn),徐榮伏擊,曹操大敗”一行冰冷的鉛字。怎么…怎么就到了這活生生的地獄?
“新來的!發(fā)什么瘟?!旗!給老子抱緊了!倒了老子第一個(gè)砍了你!”
一聲炸雷般的咆哮幾乎貼著耳朵根響起,震得陳墨耳膜嗡嗡作響,瞬間蓋過了嘈雜的戰(zhàn)場噪音。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在他后背上,伴隨著濃烈的汗臭和血腥氣。
他一個(gè)趔趄,差點(diǎn)栽倒,本能地死死抱住懷中那根冰冷、粗糙、帶著濕滑黏膩感的硬物。
低頭,視線終于艱難地聚焦。
一根碗口粗的木桿,頂端,一面巨大的、破爛不堪的暗紅色旗幟,在混亂的氣流中沉重地翻卷。
旗幟中央,一個(gè)碩大的、墨跡淋漓的“曹”字,已被污血和泥濘浸染得邊緣模糊,卻依舊猙獰地昭示著存在。
軍旗!帥旗!
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陳墨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狠狠一捏,幾乎停止了跳動。
他成了扛旗的雜兵!在這冷兵器時(shí)代最殘酷的正面絞殺里,抱著戰(zhàn)場上最顯眼、最招箭的催命符!
“我操…”
一句國罵卡在喉嚨里,只剩下無聲的驚恐。巨大的荒謬感和滅頂?shù)目謶炙查g攫住了他。
跑!扔掉這玩意兒!立刻!馬上!
這個(gè)念頭剛剛升起,還沒來得及指揮他發(fā)軟的雙腿,頭頂?shù)目諝饩腕E然變得尖利!
“咻——咻咻咻——!”
那不是零星的聲音,是成片成片、撕裂空氣的死亡尖嘯!如通傾盆暴雨,又像是地獄蝗群振翅!陳墨猛地抬頭,瞳孔驟然收縮——視線所及的天空,竟被一層密密麻麻的黑色箭矢短暫地遮蔽了天光!
它們帶著死亡特有的弧線,正朝著他所在這片擁擠的區(qū)域,鋪天蓋地地?cái)€射而下!
“舉盾!舉盾?。?!”
旁邊一個(gè)記臉血污、缺了半只耳朵的老兵聲嘶力竭地狂吼,聲音都變了調(diào)。
“噗嗤!”“呃啊——!”“我的腿——!”